屠虎在庄子上只歇息了两天,手上的冻疮破损了的地方才刚刚结痂,便又匆匆离去了.公孙长明在大醉了一天,又沉默了一天之后,在屠虎离开庄子的那一天,他也前来告辞.
“先生缘何要如此匆匆离去啊?”李泽倒是有些不舍起来,公孙长明的确是一个学识渊博,而且深通时务之人,与他的交流,极大地补足了李泽闭门造车的短板,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知,实际上,这个世界,与他的认知虽然大同小异,但就是这些小异,或者对于现在的李泽没有什么影响,但以后可就说不准了.有些大事,往往就是败在一些完全不起眼的小事之上,一艘可以在海上横行无忌的大船,往往会因为一颗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铆钉而倾覆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些憔悴的公孙长明拱了拱手:”在庄子上叼扰了几个月,着实麻烦了.与小友的交流,也让我这老朽对很多事情有了新的认知和体会,我这便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先生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弟子了吗?”李泽苦笑着道.
“不是不认你,而是不敢当你的老师,如果说起掉书袋,写文章,作词赋,那我当你的老师那是绰绰有余,但其它的……”公孙长明摇了摇头:”小友啊,你当真甘心就这样埋没了自己吗?”
“先生是要去镇州吗?”李泽换了一个话题.
“是,我的老友们死得如此之惨,张仲武下手如此之狠,我岂能就此甘休.”公孙长明愤懑地道:”不给以回报我枉自为人一场.你老子现在满脑子守成的想法,朝廷那边他想托着,张仲武那头他也想糊弄着,可是墙头草,又岂是那么容易做的,要知道,真正大战一起,最先倒霉的,差不多都是那些墙头草.”
“所以您要去说服我父亲加入到朝廷一边,配合河东节度使高骈一起对付张仲武?”李泽道.
公孙长明点了点头:”虽然有我的私心在里头,但这对你爹来说,或者是眼下最好的应对办法.你不是也说过吗?张仲武绝对成不了事,如果这样含糊着,以后朝廷一旦获胜,你爹如何自处?只不过是眼下得罪张仲武的问题,还是将来得罪高骈的问题,你认为谁更难对付?”
“当然是高骈!”李泽一摊手道:”至少人家大义在手,到时候高骈一声吆喝,大家倒是可以兴高彩烈地来对付我爹,然后瓜分成德的地盘.”
“对啊,你看问题,比你老子准多了.他现在还在犹豫呢,两头老虎要较劲了,他一只家狗夹在中间也着实为难了些.”公孙长明叹息:”可这世上,又哪有容易的事情啊!”
发完感叹,看见李泽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的比喻有些不恰当,这是换着花样骂李泽是狗崽子了.
李泽当然不高兴,特别是看到公孙长明身后的梁晗这个时候笑得露出满嘴的大黄板牙,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先生大才,能有先生相助父亲,想来成德定然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有一件事,我想提醒先生.”李泽板着面孔道.
“小友请讲.”公孙长明正色道,并不因为李泽年纪小便有所轻视,这几个月的交往,他早就不把眼前这个少年当成孩子,而是当成了一个可共谋大事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