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东义走出办公室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到不是因为宁为给他讲解整个数学思想,用了整整两个小时,让人太过疲惫,而是他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已经被小师弟给颠覆了。
哪怕是之前在江城、在郾城跟小师弟探讨NS方程,都没带给过他如此震撼。
因为刚刚宁为展现出的理论知识足以用炫目来形容。
而且他现在不能联想,因为只要想到其中蕴藏的数学思想可以跟P=NP?这个或者是宇宙中最为困难的数学难题相结合,就足以让他思维卡顿。
这也就罢了,然而在始作俑者眼里这只是阶段性成果。如果不是一些事情刺激到,他甚至没打算把这部分成果专门分出来写一篇论文。
这一定是宁为对阶段性成果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事实上在鲁东义看来,所谓的拔尖青年研究课题已经可以做结题报告了。然后直接送去给评审组审核。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项目评审还没正式开始,所以宁为这个拔尖青年研究课题还没正式通过。
嗯,这大概是鲁东义这辈子第一次课题还没审核通过申请者就已经提前把课题做完了,还不自觉。
这种思维模式让鲁东义想到了一个笑话。
物理学家像是一个旅客,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却不知道做哪辆车到达;数学家像一个司机,他有一辆车,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好吧,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那个司机,已经不知道该去哪。
正好迎面碰到一位来院里办事的教授,对面打了声招呼,“咦,鲁教授,这是去哪啊?”
鲁东义茫然的摇了摇头,答道:“不知道,就是随便走走,我觉得这院子已经容不下我了,我得缓缓。”
“容不下你了?谁容不下你了?”这位教授有些疑惑,毕竟鲁东义看上去状态很不对劲。
“宁为的大数迁移理论,让我有点晕。虽然真的要进入实践我觉得就目前来说还很难,因为这需要整个产业链都为他的理论重新设定标准,比如包括Stor、Hadoop、Spark在内的流式大数据计算平台都得被淘汰,但如果他的理论真能如他理想状态中那样被补全,未来全世界的大数据平台都可能依照他的理论为基础,重新构建。”
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脑海中对于刚才那些问题的思考说出口后,鲁东义便抬起腿跟这位教授擦身而过,留下这位教授站在原地懵逼。
……
有种说法,为什么每所大学都会有数学院?因为这样能为国家节省一大笔在医院处理精神病患者的费用。鲁东义此时的状态大概就是在证明这种说法有多正确。
当一个人陷入茫然状态的时候,往往是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一切都是潜意识的反应。
就好像华夏近代某什么话都喜欢往外乱说的大师级文学家其传世作品中一个极为著名的文学形象——祥林嫂;此时的鲁东义跟这个文学作品中的悲剧形象极为相似。
天知道他在院子里乱晃的时候碰到了多少人,又下意识的把刚才那番话重复了多少遍,反正此时院子里起码一大半的人都被带得有些晕了。
然而并不止鲁东义是这个状态。
江城大学里,还有一位博士此时跟鲁东义的状态差不多。
没错说的就是余兴伟。
陆昌斌在挂断了宁为的电话后,便把余兴伟叫到了办公室,开门见山的说道:“小余啊,你收拾收拾,这两天就订票去一趟京城,去找宁为。”
“啊?去找小宁总做什么?”余兴伟二丈摸不着头脑的问了句。
“宁为之前没跟你沟通过?”陆昌斌神色极为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弟子问道。
余兴伟一脸茫然,答道:“没有啊。我这不是怕小宁总刚去燕北大学那边肯定很忙嘛,就没怎么跟他聊过,有时候有问题问他,他好几个小时才回,我就尽量少去打搅他了嘛。最近这几天根本没聊过什么。”
“哦!”
陆昌斌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刚才我跟宁为打电话了,他新研究了一个理论,希望你能用他的理论做博士选题,然后配合他做一些具体的工作,并帮你争取九月去参加STOC大会做报告的资格。他到是没说让你这么早去,可能是准备跟你远程交流,完成一些工作,并帮你争取在半年内就毕业。”
“不过我觉得宁为既然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就别错过了。虽然现在网络发达,但面对面的交流肯定比远程交流效率要高的多。所以干脆你直接过去一趟,把东西弄清楚了再回来。或者你就呆在京城那边帮忙也行,反正博士论文在哪写都是写。别怕花钱,票据留着,回来实验室给你报销。”
余兴伟呆呆的点了点头,信息量有些大了,他还没能完全消化过来。
看着自家弟子那副呆傻痴愣的模样,陆昌斌忍不住又交代道:“余兴伟啊,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我大概听宁为描述了他的项目。你要是真能跟着宁为,把项目做好了,未来就算你拿了图灵奖,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抓不住机会,那就只能一辈子当个扶不起的阿斗了。记住啊,运气很重要,但有了运气不努力抓住,还不如从来没有过那个运气。懂了吗?”
余兴伟连忙点头,答道:“懂了!谢谢老板,我今天就订票,然后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行,你去吧,记得把手头上的事情找个人交接一下。”陆昌斌挥退了余兴伟,看着自己的爱徒走到门口,又提醒了句:“对了,记得把护照什么的都带着,如果真的STOC大会发了邀请函,可以直接在京城办签证。如果到时候需要这边提供什么资料,打给电话,这边传真给你!”
“好的,老板!”
……
就这样,走出陆昌斌办公室的余兴伟也陷入到了鲁东义的状态。
唯一不同的是,他并不是受到了学术上的震撼,又或者被狠狠的打击到从而对自己的学术水平产生了怀疑,单纯只是因为好消息一次性来得太多,太快,导致大脑开始出现宕机。
而且他也没有到处游走,只是浑浑噩噩的回到楼下的实验室,坐在自己的工位前,看着面前的显示屏怔怔的发起了呆。
旁边的博士兄弟看不下去了,这特么摸鱼也摸得太光明正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