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符合立案条件就不能立案,别说打110,就算找到省厅也没用。
韩朝阳一点不担心会因此被投诉,顾爷爷却觉得不能让蒋副部长打这个电话,如果他打过去最终又得到不能立案的回复,那么他肯定会很尴尬,而他又是一个非常要面子的人。
“蒋部长,别急么。”顾爷爷走到他面前,一脸无奈地说:“蒋部长,王处长,朝阳刚才不是推诿,这属于自诉案件,公安真无权管辖。自诉案件,虽然有说理的地方,虽然可以去法院起诉,但诉讼成本太高,光这个时间就耗不起,群众最怕遇到这样的事,其实一线执法民警同样怕。”
蒋副部长可以不给韩朝阳面子,但不能不给顾爷爷面子,放下手机问:“老顾,你们怕什么?”
“怕群众误解!连蒋部长你都觉得我们好像是怕麻烦,好像不愿意破这样的小案,普通老百姓会怎么想,你说我们冤不冤?”顾爷爷轻叹口气,接着道:“这不能怪立法滞后,只能怪普法工作没做到位,要不是王处长丢手机,你肯定以为像这样的案子应该归公安管。”
蒋副部长没开口,王处长竟喃喃地说:“要不是遇到这事,我也会以为这应该归你们管。”
“所以说很多误解都是普法不到位造成的。”
顾爷爷明明不抽烟,今天却一反常态从蒋副部长手里接过烟,凑上去点上吸了一口,顺着话茬说:“就像英伦培训请外国留学生当外教,在很多人看来多大点事,既没偷又没抢,还能让我们中国的小朋友接触外国朋友,开拓视野,这就是素质教育。但法律就是法律,既然是法律就要遵守,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
我没出过国,但没少看电视,平时也没少听人说过。像昨天那事是发生在我们中国的,如果在国外,我们中国的留学生被查到打黑工,雇主会被重罚,打黑工的留学生也不会只是被批评教育这么简单,肯定会被遣返,说不定在遣返前还要在移民局监狱蹲一段时间。”
“老顾,怎么扯这个……”蒋副部长脸颊发烫,下意识别过头。
“我就是打个比方。”顾爷爷磕磕烟灰,又叹道:“别说中国留学生在国外,就我们中国人在国内以前也没少发生过因为证件不齐被收容遣返的事。早年农民进城打工要有务工证,要办暂住证,少一个都不行,很多民工就因为这个被收容遣返,不过那是在转型期,现在进步了,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韩朝阳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想师傅就是师傅,居然能从“普法不到位”扯到英伦培训违反出入境法规。
更没想到的是,他老人家突然话锋一转:“谭老师的爱人不懂法,在聘请留学生当外教这个问题上吃了亏,不过她的出发点是好的。现在条件好了,家长们对孩子教育很重视,有这方面的需求,但要吃一堑长一智,要学会变通,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
蒋副部长跟谭老师的关系其实很一般,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甚至跟很多学校老师一样对精明到极点的林红芳有些反感。但作为学校保卫部副部长,人家求上门,又觉得应该帮着跟公安说说情。
能不能帮上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帮着说了情公安却不给面子的情况下怎么下台。
他岂能听不出顾爷爷的言外之意,下意识问:“老顾,你不是说法律就是法律,不是说有法必依、执法必严吗,怎么个变通?”
“蒋部长,我不会说英语,我堂侄儿会,说得还挺好,能跟外国人拉家常。”顾爷爷掐灭烟头,微笑着说:“我堂侄学英语的那会儿,见着外国人就上去搭讪,还三天两头往外国人经常去的酒吧跑,他妈担心他学坏,拉着我堂弟跑所里去找我,让我帮着管管,结果一问才知道他不是学坏,是去找外国人锻炼口语。”
蒋副部长若有所思,顾爷爷点到即止,又回到原来的话题,转身笑道:“王处长,你先别急,我们不能立案,不等于不能帮你找,有名有姓有身份证复印件,还是很有希望找回来的。”
“顾警长,这就麻烦你了。”
“谈不上谈不上,蒋部长刚才不是说过吗,人民警察为人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韩朝阳意识到不能再沉默,连忙走到吧台边问:“闻经理,这个聂海潮是主动辞职还是被您辞退的?”
餐厅老板缓过神,急忙道:“他自己辞的,嫌在我这儿干一年多也没给他涨工资。韩警官,我媳妇以前是跟他提过干得好就加工资的事,但您也看见了,现在餐饮多难做,尤其从去年开始,学生甚至老师都喜欢点外卖,不愿意出门甚至不愿意下楼,回头客越来越少。以前是跟周围几个餐厅竞争,现在不知道有多少抢生意的,厨师工资本来就不低,真不能再加了。”
韩朝阳心道人工工资只是一方面,学校里这些餐厅的租金都不便宜,最大的成本应该是房租。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餐饮行业该怎么转型的时候,再次掏出纸笔问:“您是从哪儿找到聂海潮,是怎么请他来当厨师的?”
“朋友介绍的,那个朋友以前也开饭店,后来生意不好把店转让了。聂海潮以前在我朋友店里干,生意不好不是他手艺不行,是开店时没选好地方。”
“你朋友能不能联系上聂海潮?”
“不是他能不能联系上聂海潮,是我能不能联系上他,”闻老板长叹口气,苦笑道:“他以前是做小商品批发的,把搞批发赚的钱全砸在饭店上,饭店生意不是一直不太好吗,平时开支又那么大,就在外面借钱维持,现在还欠一屁股债,不知道躲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