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藏身于殿柱之后,待到群臣离去之后,他才走出来,浑然不顾王廷侍卫的阻拦大步走向韩非。�5�8</p>
两位王廷侍卫伸手拦住了他,为难的低声道:“范公,莫要让标下难做!”</p>
“不让你们难做,老夫只问几句话就走……”</p>
范增扒着两名王廷侍卫的手臂,大声向被王廷侍卫围在中间的韩非喊道:“韩公,你与陛下到底是为何事争执?”</p>
外臣插手立储之事,的确犯忌讳。</p>
但要说陛下与韩非会为了立储之事彻底撕破脸,打死反正他都不信。</p>
虽然他也想不明白,人皇陛下为何会在立储一事上,如此过激……</p>
韩非调转轮椅往殿门外行去,他一边推动轮椅,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陛下在做他觉得正确的事,我也在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我们谁都没错,只是我们做的事,冲突而已……”�5�8</p>
范增听着这种没营养的车轱辘话,恨得拳头都硬了,当即就要追上去,阻拦他的两名王廷侍卫却同时将腰刀拔出一寸:“范公,请自重!”</p>
范增脚步一滞,欲言又止,心头的憋闷最终化作了一声幽幽的叹息。</p>
李斯没了。</p>
韩非也走了。</p>
往后这大殿里,就只剩下他一个老不死的了……</p>
“怎么,你也想致仕告老还乡啊?”</p>
一道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的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响起。�5�8</p>
范增猛地一转身,就见殿上削瘦的身影去而复返。</p>
“老臣参见陛下!”</p>
范增三步并作两步,行到台阶前捏掌行礼道:“老臣虽老迈,却还能再为陛下牵马坠蹬十载!”</p>
他的道途走入了死路,此生大抵都没有冲击亚圣的可能了。</p>
但尚书令之位所牵动的庞大国运之力,足以支撑他活成人瑞。</p>
再活十载,对他而言还真不是虚言。</p>
陈胜扶着帝座扶手,淡笑道:“牵马坠蹬这么高危的活计,就交给二十啷当的后生们来吧,你这把老骨头就好吃好喝的好生顾惜着,省点灯芯、熬着点油,你我君臣争取再相互扶持二十年……二十年怎么都够了!”�5�8</p>
范增听言,先是喜不自胜,然后心头又感疑惑……二十年,什么够了?</p>
陈胜顿了顿后,接着轻声说道:“韩非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他只是暂且居家修养修养,过段时间就会起复,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你好好梳理梳理你手里积压的公务,该办的抓紧时间一并办了,别到时候韩非回来了,你俩又掰扯不清楚!”</p>
范增听言双眼一亮,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有劲儿了:“唯!”</p>
陈胜摆了摆手:“忙你的去吧!”</p>
范增揖手告退,走了几步后,又想不定的转身蹭蹭的回到台阶下,揖手道:“陛下,恕老臣斗胆,敢问陛下今日与韩公争论的,到底是何事?为何老臣总觉心神不宁……”</p>
陈胜拧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就见他双手拇指与中指,都有无意识抽动的迹象。</p>
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要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双手,就说句话,我帮你把你十指全砍了,免得哪天一个不注意,把老命都丢了!”�5�8</p>
范增用余光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低声道:“陛下,星象和卜卦不需要手指……”</p>
陈胜猛然睁开双眼瞪向他,双瞳中似要喷出火来。</p>
范增吓得连忙垂下头颅。</p>
‘娘希匹!’</p>
陈胜心头无语的骂了一声,无奈道:“你可知,按照吏部出台的最新官吏考核机制,一名从地方官府升迁入京的七品官,要从宫门外走到你现在站的位置,需要多久吗?”</p>
范增如数家珍的张口就答:“一年一评、三甲一品,中间穿插外放州、郡两级地方官府主官各三年,最快二十七年!”</p>
“你算错了。”�5�8</p>
陈胜微微摇头,轻声说:“是一天!”</p>
范增一脸懵逼的看向陈胜,大脑死机。</p>
陈胜指向他站在的位置,淡淡的说:“我让谁站到哪里,谁就能站到哪里!”</p>
这样的天差地别意味着什么,范增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但二十七年比一天这个对比本身,已经令他大受震撼。</p>
陈胜收回手指,漫不经心的问道:“如此随心所欲的权力,难道不应该受到节制吗?”</p>
范增陡然想起了韩非与陛下最后的那几句对话,心头顿时一切都明白了!</p>
他一脸呆滞的抬起头来,仰望上方的人皇陛下。�5�8</p>
难怪自打方才陛下与韩非撕破脸后,他就总觉得别扭、总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说不过去……</p>
原来,这一局竟然是做皇帝的想要限制皇权、而权臣死活不让皇帝限制皇权、帝王因为权臣不让自己限制皇权而罢免了权臣这样的高端局。</p>
范增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p>
陈胜却只觉得疲惫……</p>
正当陈胜欲要再度打发范增去做事时,就见陈风双手高举着一个一看就知道是装人头的漆黑匣子,远远的朝着晏清殿这边冲过来:“报,陛下,西南大捷……”</p>
西南?</p>
大捷?�5�8</p>
‘哦,吴广打穿青藏高原了么?’</p>
陈胜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令他脑海中自动投射出了一大一小两块拼图。</p>
这两块拼图刚一出现,就如同彼此间具有磁吸一样,重重的撞在一起,接口处完美的贴合,形成了一只背都长平的圆滚滚肥鸡……一片迷你的五彩烟花、旌旗、掌声在这只肥鸡上炸响,甜滋滋的喜庆味道从脑海里一路向下,流入了心底。</p>
‘肥了是肥了点,没以前那么英俊了,但圆滚滚,也很可爱啊!’</p>
他得意洋洋的眯起了双眼、咧开嘴,舒舒服服的蹭了蹭帝座:“舒服啊,终于圆满了!”</p>
除了九州群岛还游离祖国之外,其余领土都已经回到华夏文明的怀抱了!</p>
适时,陈风飞跃过晏清殿的门槛,手中的漆黑匣子似乎与晏清殿内气韵相勾连,产生了异常激烈的化学反应。�5�8</p>
“ang……”</p>
雄壮的龙吟声自长宁宫低下的地脉深处传出,怒吼着冲天而起。</p>
无边无垠的厚重人道气运,百川归海、浩浩荡荡的涌入长宁宫、涌入晏清殿。</p>
那种仿佛无论多少人道气运都填不满晏清殿的恐怖流速,就如同天地是一个装满水的水桶,现在这个水桶底部破了一个大洞,桶里的水正在源源不断的顺着那个破洞往外流。</p>
天地是水桶,人道气运就是这个这个水桶里装的水。</p>
而晏清殿,就是那个破洞。</p>
昏天暗地之中。�5�8</p>
华夏所有祭拜三皇五帝的庙宇之内,都无声无息的多出了一尊新的塑像。</p>
九州所有有关三皇五帝的彩绘壁画之上,也从无到有的出现了一个全新故事。</p>
那个故事的开头,是一个头大身子小的少年郎,裹着兽皮褥子坐在一间朴素的院子里,一名提着竹篮的清秀女子,雀跃的飞奔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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