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记忆中的那位南越武王赵佗,可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瑞,活了一百来岁!
第二种,刘邦进入百越之地,割据一方,与该地的百越土着陷入长期的、没有结果的内耗!
在这种内耗结束之前,无论是刘邦想重新打回九州,还是百越人想再来入侵九州,都必然会被对方拖住后腿,谁都没办法再全力以赴的来攻打九州。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能给大汉南疆,争取到至少十年的喘息之机!
十年时间,已经足够陈胜将大汉的国力、汉军的战斗力,再提升两到三个层次!
到时候,刘邦和百越算什么?
这是陈胜原本的如意算盘。
但此刻,他迎着这数万双尊敬、崇拜眼神,却感觉某些虚假的东西,好像在渐渐变成真实……
他本能的抗拒这种真实。
因为一旦接受了这种真实,就代表着他又将一大堆本不属于他的责任,给揽到了自己肩上。
要知道,大半个月前,这些益州军还要与他大汉开战,还要将他千难万难才打下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可迎着他们朴实而热烈的眼神,陈胜怎么都硬不起这个心肠。
‘打了这么多年仗,你怎么还跟个中二少年似的长不大呢?’
他用力抿了抿唇角,把心一横,振声道:“儿郎们,都给我记住了,我汉家儿郎皆乃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人人膝下皆有黄金,跪得祖宗、跪得双亲,除此之外,无人当得起我们一跪,我当不起、旁人更当不起!”
“听明白了吗?”
他拔高了声音,大喝道。
八万益州军将士齐齐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高声回应道:“谨遵王令!”
威武雄壮的高呼声,点燃了陈胜,也点燃了对岸的搏浪军。
独独刘邦以及簇拥在他们周遭的一票文臣武将,个个都只觉如坠冰窟。
他们毫不怀疑,当下汉王只要指着他们说上一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周遭的军士立刻就会一拥而上,将他们按倒在地!
然而在他们恐惧、绝望的注视中的陈胜,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在高呼声落下之后,便自顾自的再次说道:“现在我代我华夏千万父老乡亲,感谢诸君舍家弃业奔赴南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都是豪杰!”
“往后九州每一个太平安乐的日子,都有你们的功劳在其中!”
“往后华夏每一个平安长大的儿孙,都将得益于你们的付出!”
“我会记得你们!”
“九州的父老乡亲们也会记得你们!”
“千百年后,后人们再提起你们来时,依然会对你们竖起一根大拇指,说上一句‘那是我们华夏第一次杀出南疆的部队’!”
“诸君,后方有我!”
“粮秣、兵甲,应有尽有!”
“诸君尽管戮力向前,前方,是开疆扩土、是利在当代、是功在千秋、是名垂青史!”
“我在家中,待诸君凯旋,为诸君贺!”
说完,他面向八万益州军将士,一揖到底。
八万益州军将士颤立着,面向他捏掌一揖到底,用尽全身力气拼命的高呼道:“愿为大王效死!”
跨坐在战马上的刘邦,亦在剧烈的颤抖着,心头的千头万绪渐渐凝练成一句话:‘坏了,乃公真成大汉镇南将军了!’
……
大军有序渡江南下。
一座无名山包上,陈胜与刘邦一前一后站立。
樊会、周勃、夏侯婴等人站在山包下,仰望着上方的陈胜,人人按着佩剑的手都在颤抖,却无一人敢将佩剑拔出鞘。
陈胜只定定的看着渡江的大军,看都看没下方的那票丰沛勐人一眼,自顾自的说道:“到了那边,就踏踏实实的和百越人干,遇事多动脑子,别凡事就想着蛮干!”
“依照我现在对百越局势的判断,你们到了那边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战养战,一边跟百越人干,一边抓百越土着为卒,一边抢百越人的地盘种田。”
“百越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操作得好,是有希望能合纵连横的、远交近攻!”
“要实在是钱粮不凑手了,也可以派人送信回来,只要家里有的,我一定会尽力凑给你们!”
“我要记得没错的话,这应当是你我第一次相见。”
“我也希望这次就是最后一次……”
“家里边你就别操心了,我会替你照顾着,只要你不再带着兵马回来,我保他们一世衣食无忧!”
“你要是在那边干得漂亮,我还能允你百年之后落叶归根,入我大汉英烈祠、以列侯之礼下葬!”
“可你若是执意要再回来搞风搞雨……后果自负!”
刘邦垂着头立在他侧后方,心头是又感疑惑、又觉得屈辱。
相比于陈胜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式的语气与他说话,他其实更宁愿陈胜一见着他就即刻命令左右将他拿下,退出去斩首!
不是他想死。
而是他宁可死,也想真真正正的做一回陈胜的对手!
而不是可有可无、挥之则来的小瘪三。
“听清楚了吗?”
陈胜突然偏过头看向刘邦。
迎着他森冷的目光,刘邦心下一震,本能的抱拳弯腰:“末将谨遵王令!”
腰弯下去的刹那间,他的身躯突然一僵。
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这一刻,他心头就像是有一件,原以为价值连城、坚不可摧的宝物,失手落到地上,一下子摔成了一地的扫都扫不起来的渣滓……
他的心态崩了!
“很好!”
陈胜回过头,负着手继续眺望渡江的大军,轻轻的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可千万不要再令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