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风染完全没想过拒绝,很自然地抬起另一只手,放进贺月的双掌中,看见贺月合起双手,轻轻地捂着揉搓,闪烁的烛光下,贺月的神色静穆而安宁,带着些柔和的浅笑,风染只看得心头一痒,本就有些情动的身体,竟然有了冲动,不由得大羞。觉得有几分喜欢上了贺月的温柔和温暖,也喜欢上了贺月的叮嘱和唠叨。
“这冷的天,你也不说多穿些衣服?哦,以前给你的紫云裘,你一直放在府里,我叫人拿去清洗修补了,回头,你穿了去值岗罢。那城门上下都无遮无挡的,想得冷得紧,别冻坏了。”
穿件那么贵重稀有的大毛衣服去值岗,也太招摇过市了,这是叫他去值岗,还是站在那里叫人看稀奇?风染低低辩道:“……值岗要穿官服铠甲的。”
贺月脱口道:“那就穿在官服铠甲里面,暖和。”
哪有把官服铠甲套在大毛衣服外面穿的?可是,风染分明感受到贺月的殷殷关切之意,不忍心拒绝,只道:“好。”
贺月也想像不出把大毛衣服穿在官服铠甲里面的样子,这完全违背了穿衣服的一般规律,自己也失笑了,轻轻道:“回头,你先穿给我看看。”那样子应该很可笑吧?风染想着,也抿着嘴,低着头,轻轻的笑着道:“不……你就想看我笑话。”这话一说完,风染才惊省起,他忘了叫他“陛下”,也忘了自称“臣”。
屋里烛光如豆,朦胧而温暖,屋外冷月如霜,明亮而皎洁,贺月捂着风染的手,站在书房门口,站在明与暗的分界,站在温暖与冷清的交融处,风染很快就把什么君臣,什么陛下都放在了一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喜欢自己,一直一直喜欢自己,而自己,对这个人也有那么一点点感觉。这种彼此有感觉的感觉其实很美好,很让风染沉醉。
风染虽然亲情缺失,但幸好,还有陆绯卿和郑修年的关怀,他们,是他的朋友和兄弟。如今风染很自然地便把贺月的关怀拿来跟陆绯卿和郑修年比较,觉得贺月对自己的关怀跟陆绯卿和郑修年对自己的关怀是不同的。究竟有什么不同,风染也分不出来,只是觉得他很喜欢也很稀罕贺月的关怀。
其实,贺月一直都很关怀自己。只是以前的贺月,总是居高临下地压制着他,叫他很自然地心生抗拒,如今的贺月,不再居高临下,总是带着几分小心地征询他的意思。比如那句“你先穿给我看看”,以前贺月说这话,语气会比较强硬,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些命令之意,可是方才,贺月说这话,语气是柔软平和的,带着几分问询和求恳之意。变化不需要太多太大,这些细微之处,就足以让风染心领神会,沉醉其间。
风染曾经以为,贺月带给他的那些耻辱,会是他一辈子无法忘却回顾的伤痛。可是,在经历了对雾黑蛮子的血肉厮杀,在经历了冲锋陷阵的酣畅淋漓,在经历了跃马扬鞭的扬眉吐气之后,风染心头的郁结渐渐舒展开来,觉得好男儿就该志在千里,成就一番功业,名留青史,以前,那些身体上的屈辱又算什么呢?眼界和心胸在战场上开阔了,便把从前曾心上心下惦记着放不开的屈辱过去,渐渐看得开了,看得淡了。
贺月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小心地呵护着自己,表达着对自己的关切,让风染觉得温暖熨帖。那本已看开看淡的屈辱过去,终于渐渐消散,长久凝聚在风染心头的寒冰,终于开始消融。风染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放松地站在贺月面前,抛开朝堂上的关系,私下里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面对贺月,终于不再感觉低人一头,不再感觉屈辱羞耻。
他们,一个从高绝处走了下来,一个从低洼处走了上去,一路磕磕绊绊,终归在这冬月的皎洁之夜相逢了。
这些改变是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风染终于后知后觉地领悟了。
贺月给风染暖手的时间并不长,就是简单地把风染的手合在自己手掌中,轻轻揉搓了几下,略为缓解了一下风染指尖上的冰凉,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在风染心田里掀起滔天巨浪,紧随感情而来的是压制不住的情欲和冲动,风染第一次涌起了想跟贺月欢好的念头,不单纯为了解决身体上的需求,更多的是想把那美好的感觉透过身体上的亲密关系加深一点,再加深一点,再再加深一点,然后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中,跟贺月沉溺一辈子。
风染这么想着,便想着怎么开口跟贺月订个“饭局”,好好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