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沉稳的秦苍突然哈哈大笑道:“连你这尊昔日的炎帝,都觉得我布下的阵是五行火阵,其他人的误解肯定只会更深,如此一来,她和悟剑峰短时间内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
姜榆罔皱眉道:“这小女娃短时间内的确安全,悟剑峰可算不得高枕无忧,不管你这是五行火阵也好,其他阵法也罢,都是建立在火系道法的基础上。这一把火烧下去,道不绝,势不减,纵使这悟剑峰内藏道威道韵,也只能保留山脉根基,表面上的草木乃至灵禽,恐怕都要在其中化为灰烬了。”
秦苍道:“化为灰烬就化为灰烬,只要留住了悟剑峰的根基,我就算不负师命,他日青云恢复晴朗,再造出一片山林水秀,又有何难?”
姜榆罔叹道:“话虽如此,但终究不太符合人道。秦道友,现在你该明白我先前说你虽具人身,却缺乏人性,意指何处了吧。”
秦苍问道:“和我这么一个缺乏人性的人绑在一起,同站一条线,你是不是有些后悔?”
姜榆罔道:“这却不悔。”
秦苍追问道:“当真?”
姜榆罔道:“当不得假,我在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遇到了你这么一个转机,本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当一个人输到不可能再输的地步,不管他之后遇见怎样的人,做出怎样的事,都是赢,尽管那需要从零开始。”
秦苍赞道:“这番话,已经有些帝王的风范了。”
姜榆罔目光深远,道:“如果你能够在肩负那等重大使命的情况下,走得远,活得久,那么终有一日,你的位子会比当年的我还要高,风范还要强,结局......”
秦苍突然插话道:“结局还要惨,对不对?”
姜榆罔当即朝别处呸了一声,连忙道:“这是你自己说的胡话,我可从没说过。”
秦苍一笑置之。
烈火熊熊之际,心居黑暗,却亲手缔造出此等耀眼光亮的他陡然长身而起,以沧澜剑拨动地道之数,上分清浊,中藏凝厚,下招雷火,内含机变之要,外现隐跃之妙,变化多端。
其眉心开一点红,长剑出一线天,抬手有风吼,招动有火起,红光遍地,火势参天之时,他血炼九味真火,经雷霆作响后,九变为六,六道六转,转动乾坤,乾坤二气并一处剑气,合三,是故三味真火呈现,烈之一字贯彻始终,终化龙形。
神龙鸣,神农听。
耳听目见,纵使此刻的姜榆罔已非当年之炎帝,也终于看出了此阵的门道来历。
这绝非五行火阵,也非逆五行阵,乃是神农古阵图中记载的“都天神煞”的一脉分支,唤作“玄都地烈”!
姜榆罔甫一识得此阵,便是惊喜交织。
喜之来由无需多言,玄都地烈虽是阵法,却也属于火系道法的一种高等运用,在他本尊所处的那个时代,非神魔不能运用,秦苍借九转道玄诀之增幅,修为上也充其量比肩悟道境,且是下三重的层次,以此境布得此阵,实乃天人!
惊则是因为他以前虽对秦苍提及过这种阵法,却只是与其他深奥阵法混作一处,简要讲述,当作扩充见闻之用,根本没有想到秦苍竟能根据那些片面之言,就凭自己的领悟推断造出玄都地烈阵形。
此时此刻,他虽已渐渐看出秦苍阵法中的一些残缺之处,却也不代表他对秦苍才能的赞赏和肯定就要大打折扣。
因为那些残缺之处仅有神魔级以上的心境才能发现,想要将它们作为突破口,也需要对应的高深修为。
当今玄域之中,若说还有破得此阵的人,至少也要到红烛翁的级别才行,且多半是以蛮力硬破,否则就只能在一旁等候,待得时间一到,阵法威力出现减弱迹象,再行攻入阵中,捣毁中枢。
秦苍所布下的玄都地烈大阵的中枢是何物,在何处?
深思许久,姜榆罔的目光再度将秦苍身形锁定,再未移开。
身负神农血脉,心承伏羲之志,剑开阴阳,心分神魔,他的人,他的身,岂不就是最好的阵法中枢?
只不过,他将自己的肉身作为阵法中枢,又要如何在不知不觉间避开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探测,验证成无道所说之言?
秦苍的行动给了他答案。
其身在五行之中,以火德正位,魂与魄却跳出五行,不受肉身禁锢,不被域界缠缚,虽仍受天道制约,但对空间的作用力俨然超越了空间给予他的影响力。
这岂非道家所言,逍遥神游?!
“你打算三魂七魄齐出,只留空壳肉身作为阵法中枢?”
“显而易见的局面,姜道友何须多问?”
“太冒险了!三魂七魄齐出,一旦遭受创伤,必成连带之势,波及肉身,届时阵法可能提前被破不说,以我现在的状态,未必能护得住你的躯体和那小女娃。”
“我会同时动用时间大道和空间大道,尽量造成时空差异,尽早回归。虽然这还是不能排除其中的危险性,但事已至此,除了兵行险招,没有更好更快的办法。”
“你......罢了,我最多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记住,是我这里的三天,你动用时空之道的时候莫要忘记其中概念的换算。”
秦苍闻言,三魂七魄聚拢,隔空对姜榆罔行了一礼。
礼毕,影散。
玄都地烈,灼热火焰,一道红光再自悟剑峰出,却不奔向其余四峰中的任何一峰,而是径直涌向青云禁地,葬剑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