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午,从并不遥远的东海吹来的暖风很柔软。就像是老夏城附近那里出产的最有名的细羊毛呢绒一样,不冷不热的仅仅地熨帖在身上,让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这种绵软的仿佛感觉不到的感觉。
正值旬休日,在都城尤其是东区居住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是有资格享受这样一个休沐的日子的。
街道上马车往来,偶尔会被被抓获的流浪孩童,赤着脚被士兵用火绳枪的枪托砸着,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看得出这里治安很好,街上的行人衣着光鲜,大人们对于街上的一切都已司空见惯,偶尔谈论起过些天的竞技大会,说起那些距离他们很远但名字却很近的人物。
井巷之间,这个旬休日里最为欢乐的是那群今天不需要去上学的孩童。手中拿着木质的像是火绳枪的棍子,或是拿着用柳条编织的弯弓,互相攒射着,嘴里不时发出砰砰的响声,学的像的偶尔还会做出拿着铜条装填火药和铅弹的模样。
不知道是谁或是玩的累了仰望了一下天空,忽然惊叫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木枪木剑,喊道:“看啊!看啊!那是什么?有什么东西在飞哩!”
一起玩耍的孩子们不疑有诈,纷纷抬头,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游戏的弓弩枪剑低低地在手中垂下,丝毫忘记了仰望时候脖颈的酸痛。
一个巨大的、白色的球正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投下了淡淡的影子,几只鸟围着那个巨大的球转着圈,也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在警告对方这不是它该来的地方。
“好古怪的鸟……”
一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用上了最为简单的形容词和最会飞的名词。
可很快就有孩子反驳道:“它没有翅膀,一定不是鸟。”
“不对!先生说,蝙蝠不是鸟,可是蝙蝠却有翅膀。再说了,我们平日玩的风筝,过年时候燃放的窜天猴、二踢脚,那可都不是鸟。”
这样彰显知识的反驳并没有得到说话的孩童想要的、被孩子们称赞博学多识的效果。
相反,另一个孩子一句:“咱们追着这影子跑啊!说不定会落下来呢”,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引起了孩子的兴趣,才不管那到底是鸟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呢,纷纷跟着那个快速移动的影子奔跑。
偶尔有人追上了影子,便站在影子上跺脚,后面的孩子轰轰笑着跟着追逐。
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其中,逐渐有了大人也跟着抬头去看看这古怪的飞行的东西,并且越来越多。
大人们大多不会如同孩子一样无事看天,因为看的多了看的腻了也就少了新奇,除了偶尔暴雨之前会仰望一番并不会如同孩子一样对那苍穹还有新奇。
可当新奇的事物打乱了天空看似不断变幻的一成不变时,大人们也停下了脚步。
弯起手掌挡住太阳,仰起头看着天空中飞过的古怪事物,啧啧惊奇。
“那是什么?”
“不知道啊,但是看起来像是有人味儿的东西。”
“风筝吗?”
“哪里有这么大的风筝呢?”
人们好奇却不惧怕,带着种种的猜测。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手中的事,用手遮挡住阳光,观看着这个从东边飞来的怪物。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不约而同地发现这个怪物扔下来很多的东西,飘飘洒洒地如同雪片一样在头顶飞舞着,间或飞出一些像是蒲公英一样的、白色的小古怪。
人们并没有因为头顶忽然出现了什么,或是因为那个怪物扔下了什么而惊慌失措到处逃窜。相反,这个扔下来的古怪东西还在空中飞舞的时候就凭空给这些人添了许多谈资。
于是那些出来闲逛的人飞奔着,想要告诉那些还在屋中的家人或是朋友,告诉他们和自己一样抬头去看看这样的怪事。
…………
东区的一条宽阔街道上,兰琪侧骑在马上,兴致高昂地哼唱着一首古老的祖先狩猎归来的歌谣。
她和这条街上的大多数女人并不一样。
脖颈上挂着一枚用来围猎的角笛,特殊的用以女人骑乘的马鞍旁挂着一柄细长的轻剑,足下是一双高腰的马靴,但是用银线绣着好看的、女性化的花纹,镀银的马刺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泽。
如果是在别处,或许会有人在她背后小声嘀咕这样古怪的打扮,甚至担心她会从马鞍子上大头朝下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