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的与众不同和中心地位,只是陈健的计划和梦想,即便卫城和娥城此时也未必承认这一点,更何况遥远大河两岸的其余城邑,和那些底蕴悠久的城邑相比,夏城还太年轻。
但在一些人的眼中,夏城就是与众不同的美好,比如离开夏城半年如今走在回家路上的姬松,靠近家园的时候,话多了起来,不断地和身旁同行的一行人说着夏城的美。
“如你所说,夏城还真的和别的城邑不一样,一年成村,两年成邑。呵,你现在离开了半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变的你都不认得了,哈哈!”
草河下游通往夏城的河岸边,姬松听着旁边那人语气中的不相信和略微的嘲讽,有些生气。
不过他相信陈健,也相信自己离开的这半年夏城又会有一些变化,所以他很自信地回道:“我也不知道,但想必和半年前肯定不一样了。还有几天的路就到了,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同行的人淡淡一笑,听出了姬松语气中的不满,不再多说,心里也期待着看到姬松一直念叨的夏城。
姬松走的时候,夏城正在种冬麦,如今终于从草河下游回来,已是春末夏初。
这一路他想寻求的答案没有结果,从草河到大河之间的广袤土地,走过了十几个城邑和聚落,看到的景象虽然不尽相同,各有各的特色,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凡是摆脱了采集狩猎的城邑和部族,氏族几乎都已经解体成了家庭,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家庭这个概念的大小,氏族或许还有残留,却就像是清晨灶坑中的木炭一样,略带余温却终究要熄灭。
姬松想要看到的那种:既种植土地拥有大量的剩余产品、又保留氏族公共劳动集体分配的情况,这一路都没有看到。
火是热的,冰是冷的,这是不可改变的事。
曾经的姬松不认为家庭和氏族崩溃如同火热冰冷一样是不可改变的,在他看来这只是白马黑马,所以他才离开了城邑去寻求一个答案,可结果很显然,这不是白马黑马,而是寒冰与烈火。
半年之久,来去千里,松看到了许多的城邑,看到了草河之外的世界,也将夏城的故事带到了大河的两岸,于是他身边多出来一些随行的人。
随行的人不是听完故事后来朝圣的,而是作为粟城的使者前来查看和通知这些西北边陲的城邑:大河两岸那种战乱征伐的年代结束了,十几个部族公推的首领已经出现,是该让离开华城十几年的娥、卫等姓氏回去朝拜纳贡的时候了。
至于姬这个姓氏,很古怪也毫无名气,大河两岸的城邑思索了许久都没有听过这个姓氏。
可姬松带去的马、青铜、小麦这些东西,却让各个城邑的首领不得不相信这样一个新的属于同文化圈、看起来似乎有和他们平起平坐资格的城邑,悄悄出现在了大河的一条名为草河的支流上。
那些城邑的首领想的很简单,不管是娥姓还是卫姓,都不是大河两岸最强大的部族,但也绝不孱弱,能够夹在两城之间还能与之盟誓的城邑,也必然拥有相差不多的实力。
娥钺的族人已经迁徙离开了大河十几年了,在一切靠走的年代中消息传播的速度很慢,以至于从娥钺那里听到故事的陈健还以为大河两岸仍旧是各个部族征战不休的场面。
但七年前拥有华粟两族血脉的名为粟岳的人成为了粟城新的首领,第二年东夷诸部灭了两个城邑,粟岳联合三个部族出征斩首三千,俘四千,大胜归来,扶植被灭的两城后人成为首领,被五城公举为联盟首领。
之后连年征战,平定东陲,威望日高,在两年前获得了十一城的支持,虽然不如当年华那般百城公推万心倾服,却也是二十多年中最有威望的首领。
曾经统一过团结过,所以对于这样的结果,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氏族成员欣然接受,甚至隐隐期盼。
日渐强大的粟城平息了几个部族之间的纷争,并且发出宣告,亲族之间再有争斗,由他来解决争端,若不接受,他就要携带各城联军惩罚那些征战不休的氏族。
两个不服气的氏族尝试过,被十几个城邑的联军瓜分了人口和土地,剩下的便都服气了,大量的氏族首领带着礼物和贡品前往粟城,以表示接受新的联盟首领,有争端尽量在体系内解决。
志得意满的粟岳希望恢复二十年前华城的荣光,重现那种百城相贺千族归心的场面,派出了使者去通知那些迁走的并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城邑。
名义很简单:邀请各位首领在立冬节的时候,参加冬狩。他要在那一天,名正言顺地成为真正的城邑联盟的首领,而非现在这种联合诸部的东方霸主。
当年在华城的氏族首领为官的一共七十一族,华曾赐给他们姓氏和代表身份功劳的玉器,娥城的是一枚玉蛾,卫城的是一座玉山,用的是最华美莹润的玉石,代表着七十一族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