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贤妃被她气得发抖,又羞窘的满面通红,满脑子想的都是儿子可别是被这离谱狠毒的丫头给废了,根本无暇联想别的。
祁欢就仔仔细细说给她听“可是当时他被陛下禁足,着急脱身,又不想落下欺君之罪便叫人玷污了叶寻意,直至叶寻意有孕又强行流掉了孩子,这件事您可以叫宁王府的管家和医官确认,就算我有挑拨离间的动机,但是也没必要撒这种马上就会被揭穿的谎。”
她没提那个稳婆,盛贤妃如果当真要确认,那么只要找王府的刘管家,一切就能问个明明白白,也不会有人怀疑是稳婆泄密。
盛贤妃虽然知道叶寻意曾被自己儿子强行落了胎,并且因为她也从没把叶寻意这区区一个叶家庶女当人看,事过之后也没怎么在意了,甚至这次叶寻意找她示好时,她就下意识的忽略了中间出过的这档子事,也压根没想过叶寻意会不会因为没了孩子记恨云峥。
而现在,祁欢不仅爆出了一条惊人内幕,更勾着她想起叶寻意小产过的事实……
她心惊胆战,后怕的腿一软又跌坐回了榻上,神色惶然。
祁欢看着她,继续道“贤妃娘娘您与叶寻意同为女子,试想一下,若是您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又可会心无芥蒂甚至还心甘情愿的继续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当牛做马,更是赌上性命去招惹强敌?”
清白与孩子,都是女人的命!
试想如果皇帝曾经这样对待过她,哪怕只是占了其中一样……
她也许无力反抗报复,但也绝对会怀恨在心,一生铭记,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这男人有丝毫的指望和真心了。
即使碍于身份,不敢拿着整个家族的身家性命去与对方死磕,但却应该会打从心底里盼着这男人能得个天谴,替她报了这一箭之仇!
如果祁欢的所言属实,那么叶寻意现在信誓旦旦要与她共进退,替云峥谋一个未来的话就实在太可怕了。
盛贤妃心里开始一阵一阵的发冷,她手指死死攥住心口位置的衣料。
祁欢却没给她恍惚太久的机会,重又说道“更何况叶寻意心高气傲,狭隘阴毒,和一般的女子还不一样,看看当初瑞王云珩的下场,还不够给您与宁王警示吗?瑞王其人,的确也是狼子野心,品行不佳,可从头到尾他可没办过一件对不住叶寻意的事,反而处处迁就,只是想娶她为妻而已。就因为她不愿意嫁,便就不择手段穷追猛打,直至将对方逼入绝境,只剩死路一条。相对而言,宁王殿下又是怎么对她的?以媵妾的身份入府,羞辱,践踏,折磨……”
“够了!”盛贤妃终于忍无可忍,暴喝一声,恶狠狠道“她再如何,这也是我们自家门里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的看笑话,女子出嫁从夫……”
“那您从了吗?”祁欢含笑打断她的话,又冲她挑了挑眉,语带玩味“太子是有大义名分的储君,这个名分是陛下给的,贤妃娘娘您可别告诉我您是因为不知道陛下想传帝位于太子,这才帮着宁王多方筹谋,意图取而代之的!”
皇帝的另外两个儿子也都在觊觎皇位,并且明争暗斗有年头了,这事天下皆知,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可——
除了他们自己各自阵营的铁杆支持者外,他们就是对着彼此,也绝不会亲口承认此事。
现在,祁欢却当面把这话对着盛贤妃给说出来了!
盛贤妃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的情绪,虽然极力压制收敛,最终却也没能完全压住。
她咬牙切齿瞪着祁欢“你竟敢大放厥词……”
“我只是就事论事,告诉您一声,不要觉得叶寻意是因为没有退路,这才不得不忍着恶心一心一意帮扶宁王,因为她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祁欢断言,“当初她去御前告发瑞王暗藏黑火,想将瑞王置之死地,陛下从中迂回,可是说了会给她一笔赏赐,保她余生平稳安定的,可她是怎么做的?这样天底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之事,她却当着陛下的面,断然拒绝了,她当时说什么?她说她要婚事自己做主……以一个后半生平安富贵的承诺,换一个婚事自主?这样的选择不荒唐吗?而最后,她却被您那儿子以最卑劣屈辱的方式给强娶了。她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相夫教子,余生安稳,她那野心根本昭然若揭,早就无处安放了。您那儿子却已然将她践踏到极致,要不是因为你们还有皇妃和皇子的身份,她杀人得偿命,她觉得你们不配和她同归于尽……你以为她现在还会在你面前伏低做小?”
祁欢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也终是有几分疲累。
她顺势站起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盛贤妃的目光却着了魔似的胶着在她身上,跟着她转。
祁欢回眸再次看向她,突然又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曾经同为宫中姐妹,贤妃娘娘平时难道就不想想杨盼雨吗?”
盛贤妃脑子整个都乱了,一时未解其意,只脱口呢喃了一句“什么?”
祁欢莞尔,深深地看她一眼“中秋宫宴事发的当时你也在,以贤妃娘娘生存于宫中这些年的经验和智慧,她蠢……难道您也没看明白她是怎么落到如今这个一败涂地的下场的吗?”
杨盼雨是个蠢货,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更是被她糟践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盛贤妃即使当时也没想到皇帝为什么翻脸无情,将杨盼雨给废了,可事后仔细琢磨……
她是看的明白的。
无非就是因为那女人不知轻重,不识抬举,又亲疏不分。
一个嘲讽的笑意刚刚浮上嘴角,下一刻,盛贤妃的整个表情却又完全僵在了脸上,眼神再次惶惑起来。
于是,祁欢便替着她笑了出来“陛下宽仁,哪怕是到了事发的当天,还在屡次给她铺台阶,看在六皇子殿下的面子上想拉她上岸,可她一意孤行,完全不肯体谅陛下的良苦用心,所以最后她咎由自取,一败涂地。”
她看着盛贤妃,笑得就越发的意味深长“叶寻意和宁王殿下的私事,以及他们一起做的或者分别所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娘娘您猜……皇帝陛下是不是完全蒙在鼓里?”
盛贤妃面上表情直接转为骇然,甚至仓促的屏住了呼吸。
一个破天荒的想法从脑海里蹦出来,可她却下意识的觉得荒唐,最后还是嘴硬的反驳“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还真当你是个运筹帷幄的主儿?你若真像是你自己所说的这般有本事,现在也无需在此与本宫废话逞口舌之快了。”
“我说了,但凡我想要叶寻意的命,今天也就顺水推舟的以牙还牙了。”祁欢道,再次阐明这一点事实。
盛贤妃打从内心深处抵触被她牵着鼻子走,再次冷笑出声“那你来找本宫又是想要做什么?本宫说过了,只是顾念姐妹之间的旧情谊,这才打发她替本宫去看望杨氏的。乔装,是不想张扬,而至于叶氏……她若是擅做主张又在冷宫里做了些什么别的事,那本宫就不知道了。”
“那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的差不多,祁欢掏出袖子里一个大纸包扔在她那榻上。
盛贤妃只瞥了眼,戒备着,没问也没去碰。
祁欢道“适可而止吧,如果你和你儿子不想步杨盼雨母子的后尘,就别学着叶寻意那些自作聪明的把戏,闹出来只会贻笑大方。皇帝陛下再是宽仁,他也有最后的底线,而且我猜这回在朝堂上避重就轻只是罚了宁王去皇陵思过之后……他老人家的耐性也应该所剩不多了。究竟是那个遥不可及的皇位重要,还是仅有一条的性命重要,娘娘不妨多抽出些时间来仔细掂量掂量。”
说着,她意有所指看向那包东西“这是一包好东西,我想对您会很有帮助。”
她没解释那里面的是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效用。
话至此处,终是弯身整理好了裙子,又再庄重的屈膝福了一礼“好自为之,臣女告退。”
言罢,便径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盛贤妃目光晦暗盯着她的背影,在她手指触到门框将去推门的瞬间却又突然发问“是皇后安排你来做说客的?”
祁欢顿住脚步,回头,与她对视,却没回答。
盛贤妃便当她是默认,紧跟着又是一声冷笑“她会有这么好心?她怕不是巴不得我们都掉坑里,好免了她儿子的后顾之忧吧。”
祁欢眸中的笑意无声敛去,她冷静下来的模样,其实很能唬人的,看得盛贤妃都是心头一凛。
刚要再说点什么提升一下气势,祁欢却是不答反问“若是太子殿下有失,贤妃娘娘应该会是欢欣鼓舞,恨不能放一晚上的烟火助兴的吧?”
这样的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盛贤妃惊悚之余,紧张的直接又站了起来,似是想冲过来捂住她的嘴,或者给她一巴掌。
祁欢却没给她走近的机会又微微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嘲讽扯着唇角,笃定道“你会的。哪怕皇帝陛下会为此神伤心碎,因为于你自身有利,因为于你儿子有利,你依旧只会觉得欢欣鼓舞。”
盛贤妃目光闪了闪,却并不觉得惭愧,只有被人当面揭露了心事的那种恼羞成怒。
“所以有些人能为一国之母,而有些人却只能做个无足轻重的后妃。”祁欢最后又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陛下为什么会爱重皇后娘娘,予她在这后宫之中不容僭越亵渎的权利和地位呢?人心最是柔软也最是薄凉冷酷,想得旁人的真心相待,就也总要体谅维护别人一下,这世上就没有不劳而获,可以永远坐享其成的好事。”
说完,她依旧也没再给盛贤妃反应的机会,直接推开了殿门。
外面漫天的阳光泻进来,洒了满身。
祁欢一时眼前有点不适应,眯了眯眼,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就站在这道殿门外面等她的顾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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