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却拧着眉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婚书呢?他没还给你?”
这一点,祁欢倒是真没想到。
她不禁一愣,但随后就又无所谓的笑了:“这事儿,可能得拖上一两个月再说。”
一般的事,她都不想瞒着杨氏,于是就将秦颂要将秦硕外放出京的打算简单说了:“既然以后两家是要继续来往合作的,我便想着也不差这一两个月,索性应承下来,送那秦小侯爷一个顺水人情。”
杨氏听着秦颂的安排,点了点头:“咱们母女势单力薄,家里这边能一直瞒着还好,若是被他们发现了端倪,势必得要借着秦家的势力掣肘。那个秦颂,虽然行事乖张又强势了些,但我瞅着也总不该是言而无信,你既已经应承他了,那便这么办了,确实也不急在一时。”
祁欢看她神色放松下来,这才半真半假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母亲,既然是要送人情,那不如送他们一份大的,这门婚事,由我们出面来退如何?”
“他家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咱们何必上赶着去做这个恶人?”杨氏自是直觉的反对。
祁欢尽量软了语气好言相劝:“是我的问题。那位秦小侯爷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度量也不见得就是那么大,今日我与他见面,瞧着他对我私底下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我便想着,索性拖一拖吧。届时母亲主动过去退亲,就与他们说,是女儿身子病弱,暂时成不得婚,不耽误他们。事后我出京避一避,躲个两三年,届时时过境迁,他家二公子也娶妻生子,一切安稳了,秦家也就不好继续揪着我这点旧事继续斤斤计较。”
杨氏自是打从心底里不赞成:“你今年都十六了,再过两三年”
祁欢立刻打断她:“其实就是我想再拖一拖。”
她凑到杨氏身边撒娇:“母亲,您是过来人,您比我更清楚,生孩子就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我前些年一直身子不好,如今才刚见了起色,也依旧还是虚弱的很。不管我是嫁去谁家,一旦成婚了,他们不也得立刻就逼着我怀孕生子吗?我真有点担心,怕我这身子受不住。正好趁着秦家退婚这个引子做借口,您再养我两年,咱们还能借机送那秦小侯爷一个人情,何乐不为呢?”
古代孕妇产子时的死亡率,想想就吓人。
祁欢知道自己“大龄不婚”赖在娘家,会给杨氏造成很大的压力,可她依旧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自己都还只是半大的孩子,身体也没长好,就去成婚生孩子,拿着自己的命去拼
一个女人,得多爱一个男人,才能心甘情愿为他怀孕生子?
何况,就她现在这个状况,十五六的小姑娘和十七八的小男生,说什么爱不爱呢?她们懂得什么叫爱吗?
所谓婚姻,不过都是家族利益联姻和传宗接代的要求罢了。
祁欢知道,人既然穿越了,就该入乡随俗,可是她现在既然有所仪仗,就还是想尽量顺着自己心意一点,多给自己的未来铺路打算一下。
尤其——
杨氏的身体这样,祁元辰又那么小,要她抛开她们嫁人去,她也不放心。
索性就拿秦家这事儿借题发挥,软硬兼施,做通了杨氏的思想工作。
杨氏倒不是很怕秦家对她们母女有看法,可祁欢说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便等于戳中她的软肋了。
她一筹莫展,权衡斟酌了许久,依旧还是有过顾虑:“再拖个两三年,等你年岁上来,这亲事怕就越发难议了。”
她肯这样说,已经基本等于妥协。
祁欢心里舒一口气,脸上终于彻底绽放了笑容:“那我就招个上门女婿,母亲您财大气粗,您女儿长得又不丑,您还真怕我没人要啊?”
“又浑说,我看你近来倒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杨氏忍无可忍,又嗔了她一眼。
“我也就在母亲跟前才这样”
杨氏确实还是忧心,要真留着女儿到十岁上去,女儿是一定要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的。
可是她自己这辈子嫁人嫁得就勉强,打从心底里倒是真不觉得嫁人就一定是女人最好的归宿。
尤其——
她也是真的担心祁欢如今这个身体状况承受不了怀孕生子的风险。
再三斟酌——
就走一步算一步了,了不起就像祁欢说的,到时候实在议不到合适的人家,就挑个人品样貌都差不多的,招个上门女婿算了。
祁欢是自知她又拿亲情绑架了杨氏一回,心有愧疚,就刻意卖乖,又陪了她好半天,一直到吃完中午饭才领着祁元辰回她自己院子睡午觉。
晚间祁正钰归家,果然管家第一时间亲自过去禀了他,白日里武成侯秦颂亲自登门的消息。
这天,父子俩都没有应酬,祁文昂是跟着他一起回来的。
一起来的他书房,准备说点事。
祁正钰先是没说话,反倒是祁文昂顿住已经递到唇边的茶盏,看过一眼:“他说他是陪着庞氏一起来探大嫂的病的?”
管家毕恭毕敬的垂眸站在刚进门处:“是,因为侯爷和二老爷你们都不在,世子夫人便传话只请了武成侯夫人去安雪堂,小侯爷则让小的招呼他去厅上喝茶了,后来大小姐过去走了一趟,说是替世子夫人道谢和告罪的。小的听了一耳朵,好像是为着大小姐和秦家二公子的婚事什么的小的不好一直在厅上守着,就先退了,不过秦家小侯爷看着不大高兴,一杯茶都没喝完就走了,走的时候小的出门去送,见他脸色也不好,却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祁正钰一直没说话,祁文昂又等得片刻,便挥挥手打发了管家下去。
这边管家刚走,祁正钰就抬眸给自己的亲随递了个眼色。
那亲随颔首下去,他便拿出两封公文和祁文昂说起了公务。
等这边父子俩讨论完,亲随也回来了:“侯爷,问过了,武成侯夫人是来探病的,世子夫人约莫是因为上回去他家,两边没谈拢,这次态度极是冷淡,俩人只客客气气说了点场面话,武成侯夫人实在坐不住,也就回了。”
祁正钰到底是一家之主,她想探问一下安雪堂里确切的消息,自然是有门路的。
杨氏和庞氏之间什么要紧话也没谈,秦颂来了,也没进后宅。
至于祁欢——
祁文昂笑着摇了摇头:“大嫂宠孩子,大哥是该好好约束一下他那个欢姐儿了。”
诚然,她再是泼辣厉害,也终究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谁也不会觉得她有那个能耐去和秦颂那种人一板一眼的谈什么正经事。
加上事后祁正钰确认过,秦颂的确是这天刚好休沐,他对武成侯夫人又是真的孝顺,会亲自护送她出门,也不算什么离奇事件,此事至此也便过去。
继续风平浪静了几天,三月十七,春闱会试的最后一天。
贡院被封死的大门会在日暮时分重新开启,祁欢借口杨氏要顺路去两家铺子查账,临近中午就叫人备车出门了。
这次因为是白日里出行,只好是将祁元辰也一起带着。
“小不点儿是男孩子,其实有机会的话,还是该多带他出门玩玩的。”祁欢亲自扶着杨氏出了门,话自然是说给府里下人听的,“今日出门,我们找家饭庄用午饭吧,家里厨娘的手艺天天吃,都吃腻了。”
杨氏对她自然无有不依:“你不早说,不提前叫人过去打招呼定个雅间,这会子直接过去,未必有地方。”
管家贵眷,不是不可以去饭庄酒楼吃饭,只是肯定不能抛头露面和一群人一起坐在大堂里。
母子三人说说笑笑上了马车离开。
祁欢这一趟自然是要去同济医馆的,说吃饭只是借口,一行人去到城南同济医馆后面一条街,那里有家云鹤楼,装修的很有排场,在京算是颇有口碑的。
一行人在那大门前停下,云娘子先进去定雅间和席面。
祁欢扶着杨氏刚从马车上下来,站在车辕上的祁元辰却脆生生喊了一嗓门:“三叔!”
------题外话------
秦小侯爷:我好像。。。背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