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后连续作战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在击败了敌军后,贾平安就令全军原地修整五日。
“我不急。”
贾平安坐在篝火边上,身前是一只漂洗多次的梅花鹿。
梅花鹿正在腌制。在贾平安的印象中野味的腥膻味都很重,要经过不断漂洗,再重口腌制才能入口。
梅花鹿架上去,徐小鱼不时转动一番。
贾平安拍拍手,看看周围众人一脸不以为然,就笑道:“会很好吃。”
刘仁轨叹息,“先前那边有人煮了鹿肉……腥膻难以下咽。”
“那是他们。”
贾师傅很有把握把这个烧烤做好。
“此战的消息传回去,飞鸟会震惊,随后天智会如何?”
贾平安在才想天智的举动。
疯狂的嘶吼后他会如何行动?
逃跑?
不能!
此刻的倭国并无大规模迁徙的能力,除非他只是带着大军跑路……但粮草是个问题。
但若是天智发狂了呢?
近亲的结合导致下一代神智会有些问题。
但还有中臣镰足在!
贾平安想到了这位倭国首席重臣。
“天智不会跑。”
贾平安下了这个论断。
刘仁轨觉得自己需要展示价值,否则这个副大总管做的难以服众。
“若是天智不跑,他有两个选择,其一再度进攻,其二坚守飞鸟城。当时大总管特地放走了一些倭军,老夫还说他改性子要吃素了,此刻想来却是一招秒棋……”
“老刘!”
贾平安一脸难为情。
你别吹捧我了可好?
刘仁轨抚须微笑,“那些残兵回到飞鸟,便会把我军的凶悍和大总管的算无遗策传遍飞鸟城中,天智定然不敢动……”
不是他不敢动,那货就是个神经病,但有个中臣镰足能劝阻他。
“如此就剩下了坚守一途。”
刘仁轨觉得自己的分析再没错了,微微得意的道:“坚守的话,我军不动,敌军摸不清我军的意图,城中的士气便会跌落……”
你把我吹嘘的这般厉害,可也别想吃那截好东西。
一截长的能缠腰的家伙事正吊在边上炙烤。
刘仁轨看着那个东西,不自在的干咳一声。
人类在面对这等伟物时,只能各种羡慕嫉妒恨。
坐在这里就能看到那高大的京观,贾平安觉得心旷神怡,不禁想吟诗一首。
哪一首合适?
他有些惆怅。
太多才了也不好啊!
那些前辈的诗词一大堆,他记得的也不少。
嗤拉!
油脂滴落在火堆里炸响,贾平安看着那头鹿,不禁想起了前世这边的梅花鹿。
“这是和平的象征啊!”
贾平安叹息,晚些得了一块烤鹿肉,嗅着香味,咬一口,不禁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刘仁轨和崔建也得了烤鹿肉,吃的喷香。
碗是没有的,就是用树枝穿在鹿肉上啃。刘仁轨大口的撕咬着鹿肉,他发誓自己从未如此馋过。
那么崔氏子呢?
他看了一眼,不禁也乐了。
崔建咬着一块鹿肉撕扯,大概是那地方恰好有筋,扯了半晌扯不动,崔建急了眼,干脆咬了一大口咀嚼,全数吞咽了下去,差点翻白眼。
“哈哈哈哈!”
世家子也是这个尿性啊!刘仁轨乐不可支。
作为大器晚成的典范,刘仁轨正在步入自己的黄金时期。但要想一路逆袭,他还得要和一些人撕咬一番……想做宰相,先把对手拉下来再说。
那等以为宰相是按部就班就能上位的,真的是想多了。
他最近一年多以来经常上奏疏,介绍辽东局势的同时,也不忘频频暗示自己的功劳和手段高超。
终于得到了调令,那一刻刘仁轨难掩欢喜,当夜喝的酩酊大醉。
春风得意马蹄疾,到了长安后,他踌躇满志的等着安排工作,心想少说得是一个尚书吧。
可没想到却被丢给了贾平安。
贾平安正在吃着烤鹿肉,可徐小鱼在干啥?
这货正在悄然倒水……不对,这绝对是酒水!
虽然贾平安处理的很出色,但这等野生的鹿烤出来依旧带着去不掉的腥膻味,这时候来一杯酒就能压下这股腥膻味,而且能带来更美妙的感受。
狗曰的!
刘仁轨悄然走了过去,反身背对背的坐在贾平安的身后,伸手过去……
啪!
刘仁轨缩回手看了看,红了!
他再伸手,同时干咳。
独食不肥。
这次他得了一杯酒。
仰头干掉,再来一口烤鹿肉。
我滴神哟!
原来幸福就那么简单吗?
看着蓝天白云,看着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刘仁轨觉得自己飘了。
“这一刻老夫忘却了长安的一切,那些争斗,那些欲望都抛散了。老夫只想着能在此终老,每日看着白云悠悠,小溪潺潺……足矣!”
“大总管不信?”
贾平安没吭声。
“老夫其实更喜欢这等日子。”
贾平安幽幽的道:“可你最喜欢在庙堂之上和对手撕扯。”
一个更,一个最。
刘仁轨默然。
不揭短行不行?
贾平安看穿了他。
但他此刻在等着对手的反应。
“我军距离飞鸟十日不到的路程,此战大胜后,天智定然心中惶然,若是有善于统军之人在,定然会想办法提振士气……可如何提振士气?”
刘仁轨此刻才像是个正经的副大总管。
众人想了想,有人吃肉想,有人发呆想。
崔建是出于那种‘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所以我可以乱想’的典范,随口道:“给钱。”
哟西!
贾平安觉得催胸能想到这个已经很不错了。
崔建吭吭吭半晌,“给女人。”
程务挺说道:“大军出击。”
王方翼稳重,沉吟半晌,“坚守不出。”
李敬业一开口贾平安就胆战心惊,生怕这货说出什么甩屁股的话儿来。
“天智弄不好会逃。”
“都有些意思。”作为副大总管,刘仁轨出面总结。老头含笑道:“老夫以为天智不能逃。他若是逃了,我军只需清剿了飞鸟城,随后驻军,不断清剿……他就是丧家之犬……别忘了倭国不是大唐,那些乡野全是野人,失去了城池,他从何处获取兵器补给?他只能变成野人!”
这个分析很靠谱。
刘仁轨觉得自己有成为主帅的潜力,就问道:“大总管以为如何?”
贾平安眯眼看着前方,“用兵当以正奇结合为要。当年在辽东时,一把火烧死十万大军这是奇,白江口堂堂正正击败倭国水军这是正。但倭人喜行险,我军在此停滞不前,他们会想着如何偷袭一把……”
“我军士气正盛,不能吧?”
刘仁轨好歹也在辽东待了许久,见识了不少战阵。
贾平安说道:“对倭人的了解,我说第二,这个天下无人敢说第一。”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还能说什么?
众将:“……”
贾平安指指前方,“这里平坦,前方有峡谷,敌军不敢走峡谷,只能从左侧绕过来,随后还得渡河来夜袭……”
你说的和真的一样。
“这等伏击要的是稳健,王方翼领本部在河边盯着,老刘。”贾平安冲着刘仁轨笑了笑,“此次出征你一直说没机会出战,这两日你就在河边蹲守,和王方翼一人一边。别急,等敌军完全过河后再截断他们的后路,随后大营出击,如此敌军唯有背水一战……”
他轻蔑的道:“弄死了事。”
程务挺不解,“峡谷走最近,他们为何不敢走?”
贾平安把手中的鹿骨头丢进已经变成炭火的火堆里。
噼啪!
顿时火堆就炸了起来,一股子带着焦臭味的烤肉味道传了出来,青烟袅袅。
刘仁轨呆呆的看着那块被烧的冒烟的骨头,突然张口干呕。
“呕!”
不只是他,王方翼也在干呕。
贾平安伸个懒腰,“这两日我好生歇息一番,无事别打扰。”
这边林子多,且茂密。草地植被比比皆是。
植被多,虫子就多。
大晚上蹲守在河边,刘仁轨老遭罪了。
蚊虫不断的袭扰,就像是轰炸机般的,让他整夜都不能入睡。第二日早上一看……身体裸露的地方竟然都是包。
这不是人干的活啊!
可看看王方翼,任何反应都没有,可见在军中这便是常事。
白天没事,刘仁轨就挺尸,可脸上和手上痒的难受啊!
迷迷糊糊的到了下午起来,看着神采奕奕的贾平安,刘仁轨突然生出了些别的……
贾平安这是想历练老夫?
是了,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不进军,却带着大军蹲在这里的缘由。
老夫多大了还历练?
刘仁轨此刻唯一的念想就是回长安和那些对手厮杀,随后踩着斑斑血迹走上宰相的宝座,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他发誓自己的感觉再无差错。
“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