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说的都是楚王的优势,但是师兄却忘了这次变法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所以我以为楚王这次变法一定不会成功。”
“哦!”史武一听,立即冷脸问道:“还请君赐教!”
“不敢。”甘茂叹道:“师兄可知楚王今年贵庚?”
史武一听,顿时全身一僵。
甘茂见状,立即叹道:“这就是我不愿回国的原因,楚王已经垂垂老矣,此刻纵有百般优势,但楚王又能坚持几年呢?”
说完,甘茂停顿了一下,见史武目光呆滞,便继续道:“现在楚国的变法,是在楚王的支持下才能进行的,可是楚王现在已经老了,没几年可活了。
一旦楚王驾崩,那么以楚国封君贵族的实力,变法岂能继续?
昔日吴子的才能,即便是唐昧与屈原绑在一块也大有不如。而吴子的声望,东破越国以至于大海,南平洞庭以至于衡山零陵,西败巴蜀以至于枳邑,北克强魏饮马河水。
吴子的声望,在外威服诸侯,在内威震群臣。可是,即便是这样,楚悼王一死,吴子就立即被楚人万箭穿心射死。
连吴子都失败,若是楚王一死,以唐昧屈原之能,他们岂能压制住国中贵族?所以,几乎可以预料,不久的将来,楚国必有一场滔天巨祸,亡族灭家也只是寻常,就跟百年前一样。
如此深不见底的泥潭,师兄也叫我踏进去么?”
史武闻言张了张口,劝说甘茂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甘茂见史武无话可说,再开口道:“师兄,先生当年容纳百家于一体,好不容易才传下史氏一脉,如今能继承先生学问的,也就你我二人而已。
现在茂获罪于秦楚两国,又被魏国群臣深恶痛绝,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横死街头,能传承先生学问的,恐怕就只有师兄你了。
而师兄你现在又深陷楚国巨祸,一旦师兄你也有事,那先生的传承岂不就断绝了。所以,依茂之见,师兄何不也来魏国避难,大梁这里还有许多先生昔日的旧友,必能保住师兄一家的。”
史武顿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君的好意武心领了,当年家父在时,就说武愚钝不堪,无法继承他的学说。而君则不然,家父刻薄寡恩且追求完美,家父当年教授了众多学生,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无法坚持三个月,但惟有君能侍奉家父,并从始至终没有遭到家父的谩骂。
所以君当年学成之后,家父就说,以君之才,天下大国,秦齐楚魏全都可以出仕。果然,君不久就去了秦国,同时得到张仪樗里疾的信重,并且接连侍奉两代秦王,都能获得秦王的信重。
所以,家父的学问能传到君的手中,家父已经可以含笑九泉了。因为家父知道,君一定会将家父的学问传下去的。
我虽不肖,但却相信家父的判断。”
说着,史武拱手一拜:“拜托了。”
说完,史武直接转身就走。
史武走后,甘茂目光转向南方,想起自己在秦国的一幕幕,不由囔囔道:“非大王不明,非大王之意不诚,非大王待我不厚,亦非我甘茂不知感恩,奈何秦王于我有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