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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冀州到幽州,她给自己设了六个节点,平均下来各自距离百里左右。两座州城,四座县城。

县城大多没有什么牢靠的城墙,崔季明的骑兵神出鬼没般杀入县城,第一件事就是放火,以烟为幕射箭,半个时辰以内急速撤走,而后奔向下一个县城放火、射箭。

县城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当奔到第二个县城的放完火回撤的时候,直奔百里之外的第一个县城。那时候已经过了一整个白天,军探看着他们直直向北不回头,必定会从临时组织起的阵列中解散,开始组织灭火、收敛尸体,本来就有优势的崔季明此时再回来,两面入城,赶杀士兵。不必仔细搜查赶尽杀绝,击溃他们即可。

这时候,崔季明和她手下两万骑兵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却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们必须要赶往几个时辰前放火的第二座县城,如法炮制。这一次却不能只是击溃了,两座县城距离不远,两方指不定会联手合兵,那样背后就有了危险,对待这第二座县城,她不得不要将士兵赶尽杀绝了。

崔季明还从未有哪次不肯接受俘虏,对于敌军一律格杀的情况,她还记得这座县□□字是下博,靠近漳水,很富饶。当看着连排的守城的士兵被推出去杀死,崔季明想着或许自己七老八十了,还能记得这座县□□字。

等到处理了这名为下博的县城,已经是正午了,这也是这支十六七个时辰没合眼的骑兵们,第一次驻扎、休息的地方。下博的箭矢和粮草被他们所用,却不带走,崔季明的整顿休息只给了四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至此她的第一节计划已经完成。从冀州出发的步兵只晚了半天,就在来的路上,她先为他们清扫了道路,沿途这两座县城在她威压之下已经丧失了出击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冀州而来的步兵,用高头大马拉着无数的攻城器械从他们眼前走去,他们能告知的就是百里之外的瀛洲——关上城门!魏军要来了!

由于于空韬为了防止手下将士勾连背叛,各个州城虽然力量颇强,但各自联系却很少。消息来了之后,瀛洲将信将疑,等到夜间,崔季明的两万骑兵摆足了阵仗横队出动,身后跟着高大的攻城器械时,瀛洲这才相信,就在崔季明眼前缓缓关上了城门。

崔季明也算是个老戏骨了,她特意让骑兵在前头急速向城门奔驰,赶在他们城门关闭时在停下,好似不敢相信瀛洲反应会这么快一般退后一段。而后佯攻瀛洲,运作了几个投石机器,一个多时辰的冲击后败退了。瀛洲的箭雨相当猛烈,打的攻城器械上都伤痕累累,步兵似乎准备并不充分,临时败逃,连攻城器械都抛下在了城外,骑兵也都遁走。

崔季明又开启了不眠不休行军模式,直接遁往下一个县城,放火便跑。此县城距离瀛洲并不远,天气好的夜晚,瀛洲城墙上都能看见那县城的火光。瀛洲的叛军看着他们攻瀛洲不下,就去占据了县城,也动了些别的心思。

从下博传消息来的人,说这些攻城器械都是朝廷重金打造,送给魏军的。魏军既然带不走,主骑兵队伍又在攻打远处的县城,他们自然也动了心思——想要得到这些攻城器具!

于是深夜,瀛洲将士打开了城门,一部分人奔向了那些精良的攻城器械。

也不怪他们贪,主要是白日出现的魏军数量不多,显然没有给瀛洲造成太大的压力,他们还是有些无所畏惧的。

然而当他们发现那些攻城器具的轮子两侧,都被深深扎入地里的木楔子固定,几乎一个个连动也动弹不得,终于感觉出不对了。

而就在黑暗之中,如同鬼魅一样无声无息的铁人军队,却在此时此刻翻身上马,齐齐杀向了打开的城门,除却放火去的兵力,以一万五的人数,击溃了瀛洲。

崔季明的作战方式其实并没有什么复杂的,说来说去不过是围点打援和诱敌深入两个法子,再配合上迷惑对手、给对方以优越感安全感,只是屡试不爽罢了。

还是叛军之中,真正肯钻研打仗、决意一辈子献给战场的人少了,想靠战争发家致富的人太多了。

她一路打的这样迅猛,加起来不过三四天,她补充了几日的口粮,却并没有占据城池的打算。毁坏了瀛洲的城墙城门、杀死了主将和大批士兵之后,崔季明马不停蹄的奔向下一个节点。这时候,恒冀才意识到形势严峻,将消息递给了于空韬。

崔季明却没有再像这样攻打州城,而是击垮了剩余的县城。毕竟此时距离冀州已经远了,后援兵力已经不能有这么远了。路途上也有主动出军的恒冀士兵,数量甚至是他们的两倍,崔季明如她一开始计划的那般,拒绝正面交锋,先是一击离脱带着对方走,而后不断用纵队的轻骑兵分割他们,一边游走一边作战,也不允许对方主动离开。

这支恒冀军队是于空韬手下一员驻守内境的猛将率领,士气强硬,他们主动想在平原上交战,就是对自己的骑兵和阵法有自信,却被崔季明这种猥琐的放风筝流一点点磨掉势力,想跑都跑不了。

若是老天爷能睁眼瞧,大概要以为崔季明的骑兵是一团蝗虫了。在归义到莫州之间的平原上,扭动着飞舞着,小口小口的啃噬。两支军队缠斗在一起,化作一团黑云,不断的在平原上游走变换。崔季明训练这种猥琐打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骑兵的分队简单粗暴,指令也容易传达,这样的让队伍分割合拢,她自己的将士不会乱了队形,而以阵法和正面作战为主的恒冀军,却乱成了一团。

崔季明这团蝗虫,生生吞下了这头巨牛,拍拍马屁股,只留下了一地的骨架。

利用恒冀这些年为了行军搭建的桥梁,预定的第八日,只休息了两三夜,熬得几乎要在崩溃边缘,却也兴奋异常的魏军,突破了几道几乎匪夷所思的防线,到达了距离幽州几十里的广阳县。

作为大邺在北方最重要关口之一的幽州,曾经卷入过行归于周向北往突厥关外运送藤甲兵械的案子中。当初殷胥最怕的便是连幽州也加入,特意手书写信给广阳侯,求他这个当年驻守过幽州,如今已经闲赋在家种花养草的侯爷给搬了出来。

广阳侯出来顶这局面,占据幽州,如孤岛一般抗争着沧定恒冀,甚至帮忙拦截突厥,被几方打得没有办法了,才退回在城内,死守幽州,甚至将恒冀劝降的来使扔下城墙。很大一个原因来自于他算是殷胥的姑父。

袁太后仅有的女儿,殷邛的阿姊青娘与宫中决裂,远嫁幽州,广阳侯与她成婚后似乎也想避免宫中纷争,还年轻的时候就只领个闲职不再手握兵权,不过他在广阳倒是颇有名望,而青娘嫁到广阳后拒绝与太后来往,甚至连殷邛登基她都没有露面。

这次中原纷争叛乱,他们夫妻俩能肯露面,殷胥当真是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候,广阳侯在幽州城内,见到了自称朝廷而来的信使,听到了两条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消息:

凉州大营骑兵已经守住关口,距离幽州不过百里。而朝廷组建河关联兵,主将携两万骑兵,正潜伏在几十里外的广阳县。

幽州历经两年战乱至今,终于有船只到达这座孤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