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以仁慈之名
来到兰州,铁心源有些魂断神伤。
很久以前,他就出生在这片土地上,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是极为熟悉的。
眼前的大河模样依旧,浑浊的河水激起一人高的浪涛,如同千军万马咆哮着下泄。
这才是黄河最壮观的模样,自从进入大宋的时代,气候变得诡异无常,原本风调雨顺的陇中变得干旱少雨。
大片大片的森林干枯,无数条小何干涸,原本葱茏的绿洲地,在短短的百十年光景,就变成了枯黄一片。
一条哺育了中华民族几万年的河流,终于变成了一条害河,年年泛滥,年年成灾,它如同一个乖戾的母亲,在养育了自己的孩子几万年之后,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铁阿七,这个镌刻在母亲心田上的那个人,也是被这条河给吞噬掉了,以至于让母亲对这条河没有任何的好感。
如果能化作精卫,她一定会想办法把这条河用石头给填埋掉。
再重要的河流,也没有母亲心中的那个人重要。
眼前的古渡口上人头涌涌,一条用羊皮筏子铺就的浮桥如同一张大弓浮在水面上,上百名纤夫,船工紧紧的拖拽着浮桥,免得这条好不容易铺设的浮桥被巨浪打翻。
肌肤黝黑的船工喊着号子将巨大的石锚丢进浑浊的河水里,不一刻,链接石锚的铁链子就绷的紧紧的,而且还在缓缓地向下移动。
直到石锚被河底的巨石卡住之后,那条起伏不定的浮桥才渐渐地变平稳。
张通带着先锋军首先牵着战马踏上了浮桥,单人成列缓缓地向对岸移动。
岸边的军卒已经将大车上面的物资全部卸了下来,连大车都拆卸成可以抬过河的小件,等待去了对岸之后再重新安装好。
六千多人的队伍,和大量的物资,想要从这样小的一条浮桥上过河,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欧阳修看着正在努力帮助船夫和纤夫稳住浮桥的青塘兰州守将,轻声对铁心源道:“青塘休矣!”
铁心源摇头道:“别小看青塘人,他们的战力天下无双,我们之所以能用很小的代价进入青塘,一方面固然有兰州守将的贪婪之心在作怪。
另一方面也说明,我们这点人马进入青塘腹地,人家还不在乎。”
“这就是大意,不论部族,国家如何的强盛,也没有任由六千四百人的武装队伍进入自家国境的道理。
这一次我们只是路过,下一次,我们如果要征伐他们,难道说他们也允许我们的大军进入吗?”
欧阳修看着缓缓过河的军卒一脸的神往。
铁心源笑道:“大宋想要征服青塘,只有依仗雄厚的兵力平推过来。
如果生了不该生的心思,比如从兰州派遣少量的军队发动突袭,只是去送死而已。
兰州之地原本就不是青塘的边关重镇,只是一道门户而已,这道门户还只是一道栅栏门户,它防君子不防小人,您认为的险要地势,其实对青塘并没有多么的重要。
四百年前,唐朝文成公主远嫁西藏。唐太宗派江夏王李道宗,从长安西行,经天水、兰州、入青塘乐都、青唐城,又过湟中镇海堡,湟源日月山,经过倒淌河最后把文成公主送入了吐蕃。
这条路上多的是险要的关隘,多的是飞鸟难度的要塞。和那些地方比起来,黄河天险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当初唐皇李世民何等的英雄,也未曾拔除吐蕃这根肉中刺,最大的原因就是吐蕃地界的地势,过于险要。
我们出关中进入河湟,一路上都在上行,自古以来从低处向高处进攻被称之为仰攻,一道两道天堑还有可能平定,八座,十座,几十座天堑关隘,就不是人力能够胜任的。”
欧阳修看了铁心源良久之后才道:“我们要走的道路与文成公主进吐蕃大同小异,只不过我们进入吐蕃最深处时倒淌河而非逻些。
老夫会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汇总成文,递送回大宋的,何去何从,自由陛下论断。”
铁心源点头道:“此言大善,只是先生需要修改一下自己的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