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的一角被烛火点燃,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化成了灰烬。
萧奕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抖,灰烬就飘散在窗外的夜风中……
“阿奕,”南宫玥放下手上的梳篦,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若是明日平阳侯再来,你不用理会他……”
她这么一说,倒是挑起了萧奕的兴趣,敢情平阳侯今日不是为自己来的,而是为了阿玥。
萧奕挑眉凝视着南宫玥,南宫玥立刻识相地把三公主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萧奕。
那一日,萧容萱坦白了那块玉佩是在瑞香从汇玉堂回程的路上失窃后,南宫玥就怀疑背后敢对镇南王府出手的人十有八九是三公主,就让百卉去汇玉堂查了。
百卉拿着三公主的画像亲自跑了一趟汇玉堂后,就从伙计口中确认瑞香送玉佩去汇玉堂的那日,三公主正好在那里挑选玉饰。
此事幕后的罪魁祸首果然是三公主!
接下来,朱兴就派护卫盯着三公主那边,没多久就看到三公主身旁的宫女鬼鬼祟祟地出了门,护卫跟踪那宫女这才找到了陆九的下落,等宫女离开后,朱兴就带人把陆九给逮了回来。当时陆九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一看朱兴是镇南王府的人,也不用威胁什么,他就吓得唯唯诺诺,乖乖地把一个少妇收买了他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南宫玥干脆就顺势而为,让那陆九反水把“戏”继续“演”下去,陆九莫敢不从,于是便有了今晚在红绡阁的那一出好戏。
三公主其心险恶,想借着那块玉佩毁了萧霏,南宫玥也不过是将计就计,让她自食恶果罢了!
再者,三公主之前利用乔大夫人在乳娘身上动手脚意图害自家的煜哥儿,这笔账也早该算一算了!
南宫玥一鼓作气地说完后,屋子里静了一静,萧奕笑眯眯地挑眉看着她,笑得灿烂极了。
知萧奕如南宫玥,自然感受到了他的不满,她只得赔笑着补充道:“阿奕,你最近忙,所以这种小事,我就没烦你。”
萧奕撇了撇嘴,臭小子也就罢了……
“阿玥,你对萧霏也太关注了。”他酸溜溜地说道。
莹莹的灯光下,他的皮肤似是在发光,彷如黑曜石般的桃花眼微微挑起,就像一只撒娇的猫儿来求怜爱一般,一瞬间就击中了南宫玥的心,让她的心化成了水……
南宫玥凑过去在他眼角温柔地亲了一记,当做讨好。
萧奕就顺势揽住了她的纤腰,厚颜地把自己的脸凑到了她怀里,深深地汲取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看着他一副耍赖撒娇的模样,南宫玥差点就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又怕把好不容易顺毛哄好的大家伙又气得炸毛了。
“你不是一向最护短,我当然要夫唱妇随了!”她笑吟吟地哄着,低头在他耳际亲了一下。
她的阿奕还是那么好看,轮廓鲜明,从下巴到脖颈的线条好看极了,让她忍不住又在那下巴与脖颈交接的位置轻吮了一吮。
她唇下那如玉般的肌肤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下一瞬,原本在她怀中摩挲的黑色头颅抬起脸来,一双俊脸上泛着桃花般的红晕……让南宫玥的心跳砰砰地加快了两下,一下看痴了。
“夫唱妇随啊……”萧奕微微扬眉,总算是满意地展颜笑了,容光焕发,妖艳的容颜与气质看来妖魅如狐精般。
“这句话,我喜欢!”萧奕欢乐地扑了过去,薄唇贴上她的樱唇,不容任何否定的答案……
屋子里,回荡起两人渐渐粗重的呼吸声。
夜更深了,不知不觉中,敲响了三更的锣鼓声……
萧奕自认是听媳妇话的好夫婿,所以接下来的三日,可怜的平阳侯履履上门造访,都没能见到萧奕。
萧奕不是不在,就是在见客,亦或是在带孩子……
这一听就是借口的理由听多了,平阳侯的心就像是在打鼓一般,越来越不安,实在摸不准萧奕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萧奕故意晾着自己是想看自己对三公主的态度?
回程的路上,策马奔驰的平阳侯忍不住揣摩起萧奕的意图,眉宇紧锁。
这一切都要怪这个三公主如今“寄人篱下”,还不知天高地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平阳侯的心情已经够烦躁了,偏偏三公主还不识趣,他一回去,三公主便又找上门来,看来神色恍惚,不知所措。
“侯爷,怎么办?红绡阁里的传言不知怎么地流传了出去,这两日,已经在城里传得人尽皆知……本宫,本宫现在成了整个骆越城的笑话了!”
三公主羞恼地抱怨着,跟着,又说起今天她去茶馆时,听到有人编成了小曲在那里弹唱,那小曲的歌词里绘声绘色地说起某朝一公主新寡,在寺庙中拜佛时偶遇一俊俏书生,就与对方有了露水姻缘,还留下一方玉佩作为定情信物。之后,那书生盘缠用尽,只能把玉佩押给了暂时借住的青楼,自己则回了老家,而那公主苦等情郎不归,便得了相思病,重病不起……直到一个月后,公主的情郎终于匆匆赶来,此刻公主已经形销骨立,皇帝感念公主的痴心,就赐婚那公主与书生……
说到后来,三公主已经满脸通红,脸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珠来。一想到那些刁民竟然把自己和一个无赖扯在一起,还说得自己好像是得了花痴病一般,她就羞愤欲绝,想把他们统统抓起来斩首示众。
“侯爷,你一定要治那帮刁民的罪!”三公主愤愤地又道,“他们胆敢非议本宫这堂堂公主,实在是目无朝廷,藐视皇室,其罪可诛!”
平阳侯心里愈发不耐,照他看,三公主纯粹是自找的,若非她想先对镇南王府的大姑娘不利,又何至于落入今天这个境地,还要连累别人!
但是这些话却不能与她明说,平阳侯只能随口敷衍了几句,表示自己会处理,就把三公主给打发走了。
三公主离去后,房间中就安静了下来,可平阳侯还是心绪不宁,烦躁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旁的小厮见他心烦,赶紧给他上了热茶,当平阳侯捧起茶盅时,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刚才三公主在茶馆的所见所闻……
这普通百姓怎么敢惹公主,怎么敢随意在茶馆里传唱这些,而且短短两日,这些事就传得人尽皆知,如果说这后面没人推动,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等等!
刚才,三公主说茶馆的小曲是怎么唱的?
难道说……平阳侯心念一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也许没错。
“来人!”
平阳侯赶忙叫了护卫长来,吩咐了一番后,那护卫长就领命而去……
当天下午,平阳侯就在城西的一个小宅子里堵到了一个油头垢面、不修边幅的青年。
“你就是陆九?”平阳侯淡淡地问道。
陆九的双腿在衣袍下直打哆嗦,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道这位大……大爷找小的有何指教?”
一看平阳侯的形容气度,又看对方两个随行护卫都是龙精虎猛,陆九就知道此人绝非普通人。
陆九心里悔得是肠子都青了,都怪他贪财,没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就接了那位三公主的委托……
他怎么会知道那看来雍容华贵的少妇会是三公主呢,更不知道原来玉佩上的“萧霏”是镇南王府的姑娘!
当时,他只以为要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大妇要收拾小妾,要么就是小妾要害大妇什么的,反正城里这样的事多了,自己以前也做过几次,轻轻松松耍点嘴皮子演几出戏,就可以赚到一百两银子,那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了!
直到镇南王府的人找上门来,陆九差点没吓尿了,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噩梦,镇南王府啊,那可是南疆的土皇帝,要干掉自己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地痞,那也就是抬抬手的事。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的财运来了,没想到竟是一场泼天大祸!
无论是三公主还是镇南王府,都不是他惹得起的,可是公主再尊贵,也抵不过这里是南疆,强龙不压地头蛇,为了保命,他也只能反水,硬着头皮按照镇南王府的吩咐行事……他也猜到了三公主那边恐怕不会这么容易罢休,特意换了一个住处避避风头,却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陆九半垂脑袋,浑浊无神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心里砰砰直跳。
他决不能说自己是被镇南王府唆使的,否则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这里可是镇南王府的地盘,就算他出了骆越城,只要没出南疆,命就是拴在裤腰带上。
屋子里静了一瞬,陆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见对方久久没有动静,他怯生生地抬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