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慕筱即便是得了好东西,也是荣辱不惊、举止有度,周氏心里不由叹道:也难怪这孙女能有如此的福缘得了三皇子殿下的青眼。哪像白慕妍每天觊觎着自己的那点好东西,一会儿缠着要这个,一会儿缠着要那个,眼皮子实在是浅!也难怪会被人骗财骗色,还失了贞,丢尽了白家的脸……
想着,周氏眸中闪过一抹嫌恶,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与白慕筱叙起家常来。
周氏屋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玉笙院的俞氏耳中。
不同于院子外的喜气洋洋,整个玉笙院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气氛中。
“你说什么?”俞氏气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对着一个小丫鬟怒道,“老夫人把那只凤纹羊脂白玉镯给了大姑娘?”
小丫鬟压低声音道:“老夫人屋里服侍的容嬷嬷是这么说的。”
俞氏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拳头在体侧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挥退了小丫鬟,然后挑开帘子,进了内室。
内室中,身着白色中衣的白慕妍憔悴地躺在床榻上,整个人瘦了一圈,脸颊甚至微微地凹了进去,一双眼睛木讷无神。
俞氏狠狠地咬了咬牙,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当初,周氏明明答应了把那只凤纹羊脂白玉镯送给白慕妍做嫁妆的,可如今却是翻脸不认人。
俞氏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白慕妍的榻边坐下,心疼地看着她,柔声问道:“妍姐儿,你觉得如何?”
俞氏心痛不已,她的女儿,曾经意气风发,娇艳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可是现在却因为那个小贱人而提前枯萎,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些日子来,每每想到这点,俞氏就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床榻上的白慕妍失魂落魄地看着幔帐的顶部,仿若未闻。
俞氏心疼极了,虽然也怪女儿不懂事,轻易就让人给骗了,可那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妍姐儿现在生不如死的躺在这里,偏偏那害了她的白慕筱却极尽风光,成了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侧妃,世道实在太不公平了!
俞氏的心如泣血一样疼痛不已,她抚了抚白慕妍冰冷的脸颊,正要再开口,门帘被挑开了,一个矮胖的嬷嬷快步走进内室来,乃是俞氏的心腹郭嬷嬷。
她恭敬地对着俞氏行礼,意味深长地禀告道:“二夫人,‘人’已经找好了。”
俞氏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抹狠意,似恶狼似毒蛇。
她轻轻拍了拍白慕妍的手,表情又变得慈母般温和,低喃道:“妍姐儿,娘一定会给你报仇的!”她一定要白慕筱那个小贱人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娘!”原本仿若木偶般的白慕妍一下子活了过来,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就算白慕妍曾经傻得相信潘郎一定会娶她过门,那份痴傻也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消磨干净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白慕筱的恨意,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娘,我要让她生不如死!”白慕妍死死地抓着俞氏的袖子恶狠狠道,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俞氏咬牙切齿道:“妍姐儿,你放心。你受的苦,娘必要让她一分一毫的全部还回来!她想清清白白的嫁进三皇子府?哼,做梦!”
她柔声安抚了白慕妍一番,便带着郭嬷嬷离开了玉笙院……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暑意丝毫没有减退,反而又浓重了几分。
大户人家倒还好,也就是多添几盆冰盆,可那些为了生计而忙碌的平民百姓却半天也歇不得,一时间,王都里因为酷热而中暑的人多了许多。
南宫玥和外祖父林净尘商量着调配了一些药茶,放在林子然的医馆百草庐里供人免费饮用。
这药茶的效果极佳,口耳相传间,每日到百草庐讨药茶喝的人络绎不绝。
林子然便命人寻了一口大的锅子来,满满一锅药茶放在百草庐的门前煮着,往来的人都可以随便取用。
在这酷暑中,二皇子开了府,与大皇子一样,皇帝只是赏赐了一些寻常的东西,没有封爵。朝廷上下纷纷揣测着,是不是要等到立太子那日再行分封。
圣意莫测不可知。
不仅是皇子们不封爵的事,还有与百越和谈之事。
因着萧奕无可争议的强势态度,和谈一事不知不觉间搁置了下来,就连萧奕也因办差不利的名义在早朝时被弹劾了几次,不过皇帝倒是毫不在意,甚至一有弹劾,便会大张旗鼓的赏些水果点心去镇南王府。一来二去,再没有眼力劲的御使也看出了皇帝的心意。
萧奕的和谈之举是和了圣意的啊!
大裕不急,百越却愈发着急,但面对萧奕这油盐不进的态度一筹莫展。
很快就到了七月底,酷暑依然未消,镇南王府里,南宫玥懒懒的躺在美人榻上,由着萧奕殷勤的替自己打扇,手边则是一盆冰镇过的水果。
两人随意地说笑着,不知不觉间便提到了刚刚过去不久的锦心会。
傅云雁在锦心会上大展风采,咏阳却有些不太满意,尤其是听说她差点被摆衣偷袭的事情后,更是觉得她还学艺不精。以咏阳的话来说,要是换作自己,早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那个偷袭者断手断脚,哪还能让其好生生的继续蹦达。
于是,咏阳干脆把喜不胜收的傅云雁带去了城外的军营,说是要好好历练一番。
想起傅云雁跟自己学着用咏阳的口吻说的那席话,南宫玥就乐不可支,顺便还跟萧奕学了一遍。
萧奕只要看到她开心,自然就欢喜,两人嘻嘻哈哈了一阵,萧奕突然记起了一件事,说道:“臭丫头,上次说到你那个表妹的事,我让人去查过了……”
南宫玥先是一怔,随后想起,他说的应该是白慕筱在锦心会上所做的那首词,便问道:“可有结果。”
“查不到曾经有人写过。”萧奕说完,见南宫玥一脸失望,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去问了小白。小白说他确实没有在任何一本书上见过你那表妹曾经做过的诗词,但他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断。小白说,其实若想知道她是否确有真才实学倒也不难,只需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二,定能有结果。”
“试探?”南宫玥眉梢一挑,说道,“那如何才能试探?”
“小白说……”
“世子爷,世子妃。”
门外百合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随后就听禀报道,“宫里来了一位刘公公,请世子妃立刻进宫一趟,说是……太后娘娘似乎不好了。”
南宫玥一惊,与萧奕交换了一下眼神,见他点头便道:“百合,替我准备药箱,我收拾一下就走。”
门外的百合匆匆应了,萧奕则说道:“臭丫头,你别担心,我随你一起进宫。”
南宫玥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两人随着刘公公很快就进了宫,南宫玥去了长乐宫,而萧奕不便进后宫,只能在外面等她。
刚到长乐宫的宫门前,就有一个大宫女焦急地迎了上来,说道:“世子妃,您可算来了,快随奴婢进去吧。”
匆匆进入长乐宫的主殿,主殿后面便太后的寝室,皇帝正守在外间,不安的来回踱着步,一见南宫玥还未等她行礼,便赶紧喊了一声免礼,并道:“玥丫头,你快进去瞧瞧。”
南宫玥把礼行完,快步进了内室。
内室里摆了好几盆冰,散发着阵阵凉意,一点儿也不似在酷暑之中。
南宫玥的到来引起了太医们的注意,与南宫玥比较熟悉的太医正吴太医赶忙上前,难掩焦急地说道:“世子妃,您可要先为太后诊脉?”
南宫玥点点头,走近太后的榻前,只见那个往日里还算康健的老太太正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脸色煞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她的额头布满了汗液,大宫女琬心正在细心地替她擦拭。
琬心退开了一步,由着南宫玥替太后诊脉。
过了片刻,南宫玥放开手指,向着吴太医说道:“太后应当是暑热。”
“我们几个也是这样诊断的。”吴太医一脸忧愁的说道,“依着暑热开了方子,可一剂药下去,太后不见清醒,反而脉象更加虚弱了。”所以,吴太医也担心是不是诊断错了。
“应当没错。”南宫玥思忖着说道,“还烦请吴太医把方子给我瞧瞧。”
立刻就有人递上了方子,南宫玥仔细的看了,正要说话,一个身影从外面闯了进来,口中急切地喊道:“母后。”
“长公主殿下。”
内室的人纷纷行礼,来人正是云城长公主。
“玥丫头。”云城一见到南宫玥,立刻冲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说道,“母后怎么样了?”一边说一边看向躺在榻上的太后,眼泪已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南宫玥安抚地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玥儿正与太医商量太后的病情,还请殿下稍安。”
“云城。你别打扰玥丫头和太医了,随朕一起去外面等着。”皇帝也随着云城一同进来,好说歹说,才把她拉了出去。
南宫玥微微蹙着眉头,说道:“太后当是暑热不会有错,只是照我看来,吴太医你们开得方子有些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