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就这么消失了,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谛听眼眶不自觉的湿了,这个女人,如此狠心,却又让人如此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
谛听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他,爱上了一个凡人。
爱上了一个,只共处一夜,灰飞烟灭的凡人。
他眸光深沉,缓缓的越过人群走到了红月的尸身边,一旁的兵士纷纷要上前阻止,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他解下她衣袖里的锦囊,将这小小的锦囊收入怀中贴身放着,最后看了她那白如霜雪的脸庞一眼。她的笑,她的哭,她的任性,高傲与自卑,最后凝成了眼梢的一颗痣,落在了他的心底,擦也擦不去。
十三年前,上官嵬被滨州总兵过继为子,上官月将连夜赶制的锦囊递给弟弟。
上官月红着眼睛哭着道:“阿弟,这是阿姐连夜为你绣的锦囊,你一个,我一个,你若是想念阿姐便看看它。”
上官嵬将锦囊挂在腰间,哭着道:“为什么不能带姐一起走?”
父亲老泪纵横的道:“你阿姐为了你...”
“爹!”上官月喝止了,然后推着弟弟的肩膀道:“快走,走!”
小小的少年倔强的擦着脸上的泪,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爹娘和姐姐,终究还是坐上了马车,去往未知的将来。
她穿上了男装,扮成少年模样,与母亲跳入古井。上官家唯一的子嗣死了,谁也不记得,还有个身处深闺的女儿去了哪里。
数日以后,一条小船从滨州城的港口悄悄的离开,传说那船上坐着十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究竟去了何处,无人得知。
流花楼,人去楼空,可那匾额却始终挂在精致的花楼上。谛听走进楼中,他想要触及红月的过往,了解她的一切。
在他即将走到她房门前时,只听吱呀一声,身边的门开了。
他侧眸看向门里,安歌正坐在房间中独自饮酒。
谛听走进门里坐在了他的对面,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争吵。安歌抬眸看向他微微一笑,抬手斟酒推到了他面前。
谛听微微蹙眉一瞬,终究端起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划过喉间落入腹中,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他轻声一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何天地人神都爱饮酒。”
安歌暗自摇摇头,抬手又为他斟酒一杯,放下酒壶,抬眸看着他问道:“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谛听蹙眉闭目,拿起酒杯,将辛辣的酒水灌入喉咙。
安歌轻叹一口气,笑着道:“我自命风流,经历的女人不计其数。现在看来,却还不如你一个和尚懂得人情。你不愿说也罢,本大爷也懒得听。今日你我都不说,尽管一醉方休,如何?”
谛听微微点头,竟主动执酒,为二人斟酒。
由白到黑,自黑到白,如月轮转了十几次。他们默然无语的对坐着喝酒,只需以各自的心事佐酒。
谛听想了很多很多,想他还未有灵识起,就在菩萨座下听经问禅。他以为自己坚如磐石,无人能够击破他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