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赶紧说下去。“金狗破城那年,我逃入了无忧洞。也在地底下混了三四年,虽然只是做了个小头目,毕竟也认识无忧洞的不少头目。不瞒岳帅,无忧洞的组织很神秘,据说最高层的九个头目可以呼风唤雨,改天换地。”
李显本以为说到这里,会让岳飞大大动容。他偷偷观察岳飞的脸色,却发现岳飞露出了不值一听的厌烦表情。李显哪里知道,无忧洞的高层就是九尾狐组织。岳飞对九尾狐虽然说不上太过了解,但绝对比李显了解得更多。
李显在无忧洞求生数年,早练就了一幅随机应变的心肠。见岳飞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他连忙再次转换话题。“岳帅想必不知道吧?无忧洞众其实分为两类,一类为仙,一类为鬼。”
这个岳飞倒是没有听说过,不由地哦了一声。
李显苦笑道,“这是无忧洞众私下的称呼,外人不可能知道。所谓鬼者,即是我们这类终年累月活在地底下的下等人物。所谓仙者,则是常年累月活动在汴梁城中的上等人物。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伪装身份。有的开青楼,就叫妓仙。有的开酒馆,就叫酒仙。有的开赌坊,就叫赌仙。有的开武馆,就叫武仙。有的开相扑馆,就叫跤仙。有的混入了禁军,就叫兵仙。至于其他牙行船帮算命占卜卖糖人小吃的,统统叫杂仙。”
岳飞和牛皋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了。他们一直以为无忧洞就是一帮见不得光的鼠辈,听李显这样一说,才知道无忧洞之所以能在赵宋官家一百多年的持续打击下屹立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显察言观色,岳飞等人最感兴趣的是这方面的消息,而不是最高层的九个头目。李显赶紧接着往下说。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一类仙是在衙门里混饭吃的,名为衙仙。”
“衙仙?”岳飞不由地重复了一遍。“有意思。他们莫非还做了高官不成?”
李显说,“这倒没有。据我所知,大多数衙仙都是开府府尹,大理寺,以及下属各县衙的小吏。岳帅千万别小看这些没有品级的小吏。再厉害的官员,没有这些小吏的帮衬,也别想做成任何事。只要小吏从中使坏,再好的朝廷政策,也会变成害民的恶法。再好的朝廷官员,也会变成牵线木偶,自以为英明神武,其实完全是被这些小吏牵着鼻子走。”
岳飞冷声说,“接着往下说。”
“不要说其他的庸官,就连包青天那时期,开封府尹里的小吏也有一小半是无忧洞的衙仙。这也是为什么包青天清剿无忧洞时,没有动用禁军,也没有动用各级衙役,特意让曾在西北为将的通判庞勋调请二千精锐西军入城,方才打了个无忧洞措手不及。
“再说如今的黄统黄大人吧,他也算是一员不亚于包青天的能员干吏了。但他依然对渗入各级衙门的衙仙无能为力。据我所知,如今在开封城中做小吏的,至少有四分之一是衙仙。”
“胡说!”
牛皋看到岳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喝斥李显。牛皋知道黄纵在护民军的地位有多重要。岳飞可以说是把政事统统交给了黄纵处理。从各地百姓的反应来看,黄纵治理得确实不错。不能说人人安居乐业,治安也比宣和靖康年间好得太多了。可如果李显说的是真的,那兼任开封府尹的黄纵,可就真的令人失望了。
李显桀桀笑道,“我哪里敢在岳帅和牛大将军面前胡说。我刚才已经说了,黄大人也是不亚于包青天的能员。他之所以对付不了衙仙,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衙仙太过神通广大,天王老子也没有办法。常言道官如虎而吏如狼,其实狼比猛虎厉害多了。就算官员是条不吃人的猛虎,只要狼吏众多,照样能祸害得民不聊生。官员就是想整治,也无从着手。”
岳飞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一群见不得光的鬼域之徒,真能遮得住开封府的天。”
李显道,“岳帅的办法应该是大开杀戒吧?可这些衙仙多是积年老吏,杀了他们,衙门的公文及一应琐事谁去应付呢?”
牛皋呸了一声,“俺老牛就不信了,没有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肉!从外地借调一些积年老吏过来,先把这些天杀的衙仙清理了再说。”
“汴梁沦陷数年,能够活到护民军进城的积年老吏,就算不是无忧洞的衙仙,估计也和无忧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显说到这里,方才苦苦一笑,“这就是我为什么死也不愿意进汴梁城各个监狱的原因。你们今晚把我送进监狱,明天我就变成死状凄惨的死尸了。我只求岳帅带我去军营。无忧洞的渗透虽然无孔不入,但据我所知,目前还没能在护民军中建立足够的眼线。”
岳飞听到这里,方才冷笑着对李显说,“你刚才不是说只求一死吗?既然如此,我就让巡夜士卒在此地结果了你,你看如何?”
李显脸色一变,他虽然很怕落到无忧洞手里,但也不想现在就死。他眼睛转动了几下,终于把自己最后一张救命底牌也交了出来。“岳帅,我认识一位住在金水桥左右的杂仙,他是无忧洞的高级头目。地位据说仅在九大首领之下。我如果带你们去抓他,你们可不可以放过我这条狗命?”
牛皋见李显竟敢提条件,当即举拳要打,却被岳飞拦住。“此人还有用处。等扫灭无忧洞,再明正典刑,以彰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