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之下,易杨当真是吓了一跳,任凭谁在这样的夜里措不及防地对上这么一双瞳孔尖细的眼都会毛骨悚然,幸而紧接着“咪唔”一声终于令他回过神来。
起初还有些不确定,凑近了,开了窗,那一只毛茸茸的脑袋险些和自己撞上。易杨心中一喜,赶快踩着凳子将小东西从窗外捞进来。
它的皮毛上还沾着寒冬的气息,易杨忙将瑟瑟发抖的它裹进怀里暖着。小小的一团瑟缩着,亦如初见时的心酸霎时胀满了整颗心。仿佛也感同身受的小家伙满腹委屈地边低声撒娇边蹭着挠着,将易杨的毛衫勾出了好些个线头,却仍不罢休。“啊呜”一口,咬在他虎口,疼得易杨一皱眉,却又立刻心疼地舔起来。那生了倒刺的温热的触感,令易杨有些哽咽。当初将它给樊逸舟,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倒不是因为它会令他想起谢锦天,而是他怕自己什么时候又犯病了根本顾不上它。樊逸舟不喜欢小动物,但至少易杨托付给他的,他不会怠慢。只是为何,这小东西会诡异地出现在此时此刻?
正想着,就见小东西脖子上隐隐露了段红,方才它冷,蜷着身子,那细细一根全然被茸茸的毛给埋没了。用手指轻轻挑起来,才发现是一件旧物。尽管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但无数次摩挲过它的易杨却能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他些许颤抖着将那红绳的结解开了,取下上头穿着的折成一截直角的信纸。展开来,就见一方蓝天白云,那“云”因着有些年月而微微泛黄。信纸的四个角上还有欧式的花纹以及装饰性质的艺术体字母。这套信纸是当时郑欣从国外寄回来的,谢锦天觉得女气,就给了易杨,易杨都存在了铁盒子里,哪知道留了这么些年,它竟会“叛变”,跑来这里替谢锦天说情。其实细细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着樊逸舟的性格,把易杨托付给他处理的东西都还给谢锦天,也算是种报复。
易杨心中一阵苦涩,只管低头去看。谢锦天的字迹向来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正是他人前的模样。可这方寸之前,却处处透着中规中矩的收敛,甚有些笔画还蓄了个犹豫的点,不知停顿着想了些什么。脑中情不自禁地就勾勒出谢锦天低着头一笔一划写就这信的模样,当时年少……
易杨不禁嘲笑自己,还未短兵相接,就已溃不成军了。
真是……
逼着自己往下看,像个早在心里怕了却梗着脖子不肯认输的孩子。
“搬家以后忙得很,光整理就折腾了两周,每天做卷子到深夜,说好给你写信的,又迟迟没动笔,你不会怪我吧?
志愿打算怎么填?还是复旦?我想和你考一起,但这次二模成绩不理想,家里有点意见。你应该还不错吧?一向发挥得挺稳的,记性又好。
哎,不说这些了。想想考好去哪儿玩吧?我想先打工攒点钱,省得问家里要了还问东问西的。
前几天整理东西,翻了半天没我俩合影,只好拿小时候的照片“睹物思人”了,改天我俩也去拍吧?都快毕业了,现在小姑娘都爱什么大头贴,拍了就挂包上,嘚瑟的!不过俩男的去拍是不是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