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经过一番短暂的犹豫,都很坚定的下了决心,大好机缘在前,纵有束缚险阻,只一句话:这道,你求还是不求?
更何况,就算他们拒绝,又拒绝得了么?于是大家思索过后,调整情绪,纷纷转向一些更实际的问题:
“各派的名额可有限制?”
“无,多多益善。”
“倘若没有弟子,又该如何?”
“您可以自己前去,一视同仁。”
“除了弟子,还要我们做什么?”
“暂且没有。”
“金通……”
年龄最长的薛明心一直不语,似在想什么事情,此时忽然开口:“全真那边也是如此?”
“……”
屋内瞬间安静,张金通则眉头一皱,沉声道:“不错,白云观想必也在举行法会,我们收到的资料应该相差无几。”
他顿了顿,接着道:“诸位老修行,既然你们都在这,我就说上一说。我们两派争了一千多年,以前争天下道统,现在争官身待遇。而此番道法重现,我觉得是天赐良机,是劫是祸是福缘,全凭本事,我们一定要争一争。
你们先行回去,还有几天考虑时间,下个月一号,让你们的人选再来龙虎山!”
…………
江州,穹窿山。
谭崇岱在静室打坐半响,却忽地叹了口气,自觉心神不宁。他索性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中的那棵老树出神。
江南六月,草木极盛。
那老树长了几十年,仍然郁郁葱葱。而在树旁的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藤蔓,像一小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仿佛在流动着翠绿。
这树,是他师父亲手种下的,那藤萝,却是初生不久。
他看着它们,忽觉时光变幻,悠悠交错。
话说谭崇岱参加完法会,返回道观后,就处于一种很复杂、很亢奋的状态。他早已知晓此事,但这次是政府推动,龙虎山牵头,全道门都参与其中……意义不同凡响。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是一派宗主,如果与别派弟子同去,未免有些丢人。但是,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向道之心,已决定豁出这把老骨头,去搏上一搏。
……
松江,太清宫。
薛明心端坐静室,身姿挺拔,丝毫没有萎靡之相。他今年八十七岁,十三岁修道,几乎与夏国同历史。
而在他对面,恭恭敬敬跪着两个人,一人三十来岁,一人六十出头。年轻点的面色微妙,不敢多言;年长些的却满脸悲戚,连番道:
“师父,求您开恩!”
“师父,为什么师弟能去,我却不能?”
“师父……”
他求了半响,薛明心终道:“你年岁已长,资质有限。我寿元无多,本想着让你接任主持,你这一去不知前路如何,恐怕又误修行又误自身。”
“师父!”
那人连磕了九个响头,泣道:“我自幼拜在您门下,苦心求道,如今机缘在前,我就算碎糜躯,也要试上一试。”
“唉……”
薛明心看大徒弟如此,终究不忍,叹道:“罢了罢了,你们便一同前去,下去吧。”
……
句容,茅山道院。
茅山的前身是上清派,源于汉时,到南朝陶弘景时期,才正式确立了茅山宗。所以道门之间的称谓,通常要在前面冠名,为上清茅山。
而到了明代,全真派大举南下,丘处机创建的龙门派攻占茅山,形成五观传全真,三宫传正一的局面。
后来夏国立朝,五观三宫合并,统称茅山道院,传正一派。另有乾元观,为坤道(女道修炼场,传全真龙门派。
此时,道院的一间静室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立在其中,气度沉稳又蕴带张扬。在他对面的,正是吴松柏。
“你都听清楚了?”吴松柏问道。
“弟子清楚了。”
“可有什么想法?”
“弟子定将一展所学,重现我茅山声威。”年轻人言简意赅。
“哈哈,好,不枉我这么多年的教导!”
吴松柏却异常开心,捋了捋长髯。
没办法,虽说全真、正一并列,但全真显然混的更好。因为他们是讲理论的,王重阳主张三教合一,修身,戒律,度化世人。
这是大大的良民,有利于朝廷教化,所以才能执掌天下道门。
但正一是输出门派啊,什么画符请神,招魂弄鬼,还有各种狠毒手段,牛的一逼。这东西被统治者不喜,只是碍于稳定,才不得不封赏正一。
而到了现代社会,官方更视为封建迷信,各种暗戳戳的打压正一,尤其是茅山。
吴松柏年岁大了,心思也淡,费尽心血培养出一个徒弟,希望全压在他身上:
“我茅山基业,就交在你手里了。”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