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走开!”京畿卫挥舞马鞭驱赶百姓,那说话的胖妇人也被一并赶开。
“这是朝廷的重犯,圣上要亲自发落的!岂是尔等能决定他们是否有水喝?是听你们的还是听天子的?”
京畿卫声如洪钟,气势凌人,百姓们方才看这些人不言语,也不阻挠他们靠近这才敢说话,可此时再见这样场面,哪里还敢再多言?就算再不满,再有正义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为了心中的正义而甘愿冒险的。
秦宜宁垂眸,敛住眼底的沉思。
京畿卫和暗探都意识到了他们入城的时间选的不是时候,此时还未知圣上如何决断,虽然他们觉得圣上要求忠顺亲王回京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到底他们没有请示过,很容易被迁怒。
是以他们当即推搡着秦宜宁一行人加快速度。
“先去刑部大牢。将他们关起来等候天子发落。”
“是!”
众人齐声应下,立即推搡着队伍前进,路两旁的百姓见了虽也有异议,可这一次却没人敢说话。
秦宜宁闭了闭眼,散乱的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落在了两颊边,她的脚步有一瞬踉跄,又艰难的站直了身姿。
可所有人都看得出,忠顺亲王妃很虚弱。
有人已经紧张的握紧了拳头,还有人在队伍的后方,伸长脖子往前拥的。
秦宜宁这一路本就很累,冻伤的手和脚以及浑身的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饥饿的胃因呼吸过多的冷风凉气而越发的紧缩着绞痛,不过是太担心孩子才一路硬咬牙忍着,全凭一口气。
如今她虽要继续坚持也能够坚持住,但她更清楚,眼下她可以不用再坚持,因为李启天安排的这些人太过目中无人,与他们的主子一样都忽视了民心,而现在正是她制造舆论的最好时机。
秦宜宁放弃了坚持,她一直强迫自己麻木着不去在意身体上的疼痛。如今她放纵自己,那难受与虚弱就立即宛若涨潮一般将她彻底淹没了。
踉跄两步差点没跟上队伍,脚步沉重的仿佛灌了铅,一旁的京畿卫见秦宜宁速度放缓身形有异,立即认定了她这是要耍阴谋诡计,扬手便是一鞭子。
“快走!装模作样!耽搁了天子的事你们谁担待起?”
这一鞭正抽在秦宜宁背部,这一路她就没少挨打,有鞭,有棍子,有树枝,也有巴掌,她强迫自己去习惯,可现在心里的防线破了,那沉重的一鞭子抽在背上,疼的她眼前一阵发黑,脚下一软便到了下去。
“王妃!王妃你怎么样了!”众人惊呼。
秦宜宁的前后分别是冰糖和寄云,这些人将他们都拴在一根绳子上,她一倒下,寄云和冰糖距离最近,立即也被拽倒,紧挨着他们的前后也同样有人摔倒,一时间整个押解的队伍都乱做一团。
寄云尖叫着一把抱住软倒的秦宜宁,悲切的大吼:“王妃,王妃!”
冰糖也满脸泪痕,赶忙去探秦宜宁的脉搏。
谢岳艰难的爬起来,双手紧攥着绳子,老泪纵横的大吼:“王爷为国征战,你们却抓王爷的妻子和孩子!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王爷和王妃又做错了什么!这一路你们对王妃非打即骂,动辄侮辱,你们难道就不怕死后下阴曹地府,阎王爷将你们下油锅吗!”
“住口!”京畿卫上前一脚将谢岳踹翻在一旁。
可惊蛰、廖知秉等人哪里会答应,就算是双手双臂被绑缚,他们也依旧用脚反抗。
一时间大街上马嘶人叫,打斗辱骂声混杂成一团,将京城百姓都吓的连连后退,也有不少百姓看着这一幕心里生寒。
鞑靼给打出大周了,忠顺亲王的家眷立即就遭受到这样的境遇,王爷为国征战,没得到褒奖,也没有得到信任,甚至他带兵勤王,天子连城门都不让他进!
如今战局稍微稳定,天子就急招王爷回宫,王爷想继续打鞑子,天子就抓王爷的家人,且还这般当众虐待。
狡兔死,走狗烹,也不至做的这般难看吧?
天子这样做,又如何对得起良心?
百姓们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毕竟他们少有人在求生之余还有余力去念书,更接触不到许多秘辛之事长见识,可他们保持着良善之心,知道是非对错,知道做人最基本的底线。他们平日或许和邻人都会因为一些针头线脑的小事而计较,可放到大是大非上,谁是对大周朝做过有利之事的人,他们心里何尝不记得?
看着王爷的家眷受此虐待,王妃已如此虚弱不堪重负,马车里还有婴孩惨烈的啼哭,加之京畿卫们虐打王府家人时部分老幼都下狠手时拳拳到肉的闷响。
这还是京城吗?
这还是天子脚下?
许多百姓已快不知自己置身何方,更不知自己为何要在这里看这样一出闹剧,他们不敢多说,因为怕被迁怒,可他们心中对天子的敬重却是在一点一点消磨干净,只剩下天子虐待功臣家人的阴影。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你们去那边,把乱党都抓起来,逄家所有人,立即押往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