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领命告退,蓝怡看到于燕竟立在门边,赶紧招手让她进来,“你起来做什么?”
“夫人,奴婢的伤口已长上了,不用再躺着。”于燕进屋回道。蓝怡在乡下时虽恩准她不必自称奴婢,但回了王家后,她还是自觉遵守一个武婢该守的规矩。
五寸余长的伤口,不过才四天的时间,血止住没有发烧感染已是不错,怎么可能长上呢。蓝怡看着于燕紧握的拳头,轻柔道,“起来也好,总躺着也不利于身体恢复。这些时日你要多吃些东西,快点好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做。”
于燕听道自己还被重视,眼睛亮了几分,用力点头,“是,奴婢一定努力吃,快点好。”
“这就乖了,来,把这碗猪脚黄豆汤喝下去。”蓝怡笑眯眯地把面前的大碗一推,示意于燕坐下吃。
于燕摇头,“奴婢已经用过饭了,这碗是夫人的,奴婢不能吃。”于燕养伤,周老夫人吩咐厨房她的伙食按照蓝怡的伙食预备。今晚的汤是用当归、熟地、川穹、白芍、党参、白术、茯苓等药材熬制的鸡骨八珍汤,蓝怡面前这碗必定是她的娘亲郑氏特意为她熬制的。郑氏待于燕也很好,每次给蓝怡熬汤,也会给她一份,想必待会儿自己的那碗也该送过来了。
“你的饭量我清楚,拿去吃吧,多吃些才能快点长高。”蓝怡不容她推辞,让门口的水秀帮于燕把汤端到隔壁屋去,然后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太好了,不用喝了,那天受伤她没流多少血,这些日子补得有些过头了,在这么下去,脸上肯定要冒出疙瘩的。
天色已晚,蓝怡命丫鬟掌灯,抱着文轩坐在桌前看书。这是在家养成的习惯,宇儿把当天学的新字写出来,蓝怡则兴致勃勃地拿出《说文解字》,逐个训释这些字的本意,将给宇儿和文轩听,这是蓝怡非常喜欢做的事,借由这个机会,她也可以重新认识汉字,了解每个字的结构和本意,重新发现汉字之美。周卫极在家时,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学,一家人,一盏灯,围坐在桌前,听她讲字。练字之后,便是到院里习武,这时候周卫极是武师,他们三个是徒弟。
“娘,这几个字,我都认得,”文轩伸出手指,逐个指出来,“公,之,三,年,大,夫,氏,在,时……”
虽然没有刻意教过,但是潜移默化之间,文轩已认得许多字,蓝怡亲了亲他的小脸,满是骄傲地道,“一个都没错,文轩真棒。这段话是:景公之三年,大夫屠岸贾欲诛赵氏。初,赵盾在时,梦见叔带持要而哭,甚悲;已而笑,拊手且歌。盾卜之,兆绝而后好……”
念完之后,蓝怡又给文轩翻译成白文简单讲了一遍,权当故事来听,《史记》上的故事,对于文轩来说还是难了一些,没必要逐字逐句地给他翻译。文轩听完,对赵氏孤儿赵武能帮父母报仇杀了屠岸贾很高兴,“赵武好厉害,替全家人报了仇,可是娘,程婴为什么要死掉呢?”
程婴自杀这件事,蓝怡也不认同,不过这牵涉到了这个社会的价值观,蓝怡也不想给文轩灌输太多与旁人不一样的东西,“因为他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想念自己死去的好朋友公孙杵臼了,就想去找他。”
文轩点头,与好朋友分开是很难受,“娘,我也想哥了,还有爹,还有姥姥,还有大黑和二黑,还有小白和小火,还有大咩和二咩、三咩……”
文轩一个一个的数着,家里的一切他都想,“娘,你说二咩肚子里就有小羊羔生出来没有,有几个呢?”
他好想家啊。
蓝怡哄睡了文轩,看着他恬静的小脸,心中满是不舍。家,她也好想回家,带着他一起回家。
一声春雷,窗来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蓝怡静静靠在窗边听着,听雨打在屋檐上,打在树枝上,也不知村里落雨没有,也不知周卫极在忙些什么。他有没有想自己,蓝怡很想他。
如花命人抬了热水进来,“姑娘,该洗澡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