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娅脚下踉跄,回身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的声音。
林木灌丛在她的身边飞掠而过,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双腿都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它们是自己在跑。
自己不过是被双腿裹挟着的那个。
倒不是她不想再跑,而是想跑得更快一些。
身后,那气喘吁吁的男人正一边挥舞这木棒打开面前的草灌,一面大喊着污言秽语。
那喝骂声越来越近了。不顾草叶将脚踝划得又痒又疼,苏娅奋力的将身子前倾,顺着山势又微微加快了速度。
不知道跑了多久,面前突然豁然开朗——她已然跑到了山脚。
昨晚下了大雨,河水已经湍急了起来。来不及多想,苏娅沿着河边继续逃跑。
而正在这时,河的对岸,出现了几个身影。苏娅远远的一看,慌乱的眼神之中立刻变得璀璨!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对岸那向自己跑来的人却突然止住了脚步,慌乱的抬起胳膊指向了自己的身后。
苏娅都没有回身,她立刻领悟了那手势的意思,快步向前跑去。她想着,只要身边有人,自己怎么样都会安全!
可是这一回,她机灵错了。
一声破空声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脑袋后面一麻,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狠狠的扑向前去。
前方,滚滚流淌的河水,溅起了一阵浪花。
啪!
啪啪!
几声枪声响起,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已经被狷急的河水向下流冲去的苏娅,看到那追了自己一路的人站在了河边。
他有些迷茫,鼻子里窜出了大量的血色泡沫,不断用手摸着胸前的几个血洞,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却无力的跪倒在了河边。
河的另一边,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没有停顿,纵身跳到了河中。
感受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将自己胳膊握住,苏娅安心的睡了过去。
跑了这么久,她累了。
……
“我艹!我艹!卧槽!”
河边,萧基看着李宪直接跳进了河中,随着湍急的河水急速向下游飘去,整个人都愣了!
这位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娘的刘县长能扒了自己的皮!
来的时候局长特地交代务必要保护好这位,刚才自己举枪射击的功夫一个没看住,他咋就跳下去了呢?
他立刻拉着身边的两个警员,指着滚滚大河,命令道:“卧槽,快下去救人!”
两个警员听到这命令,齐齐一咧嘴;“萧头,我不会游泳。”“我旱鸭子啊萧头!”
“卧槽!废物!要你们有啥用?”
看着湍急混黄的河水,萧基一跺脚。
他也不会游泳。
将现场的三个人都看了一遍,他不禁将目光落在了正蹲在河边,不断冲着那已经倒地的匪徒狂吠的大狼狗。
“二蠢,好兄弟,别管他了。快下去救人啊!”
大狼狗仿佛听懂了,看了看湍急的河水吞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深情款款的看了看萧基,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哥们儿,你不爱我了吗?”
看着那幽怨的小眼神,萧基狠狠咬了咬牙,“好兄弟,把人救上来,从此之后吃排骨我吃骨头你吃肉!”
下一秒,狗没了。
河水之中,多了一道黑黄色的身影。
……
冰凉的河水之中,将苏娅紧紧抱在怀中的李宪正在狂笑。
一直以来,被李道云不能近水的卦象忽悠住了,他都没敢去证实自己会不会游泳。
可是现在证明,老子水性简直棒极了啊!
在此之前,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学过游泳,但是下了水之后他才发现,身体的记忆简直不要太棒。
虽然河水湍急,虽然一只手抱着苏娅柔弱的身子,可是这丝毫没有压力。他奋力的踩着水,始终能让自己的脑袋浮在水面。
这种游泳的小把戏,简直不要太简单了哈哈哈!
哈、
哈?
正在他仰天狂笑之时,就觉得脚上一阵颤抖,然后剧烈的疼痛从跟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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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跑太猛,抽筋儿了!
李宪只觉得脚下一僵,身边苏娅刚才还感觉弱肉无骨的身子,一下子仿佛变得万钧重。
还没等他反应,耳畔,一阵哗啦啦的气泡声瞬间将他吞没。
敲里吗!
敲里吗啊!
六月二十四号,离八月份就差一个多月了啊!
感受着冰冷的河水灌进自己的耳朵和口鼻,感受着河水之中仿佛有一股旋风,在卷着自己的身子向下沉去,感受着身边苏娅那柔软的身子,李宪在这一刻浑身冰凉。
他奋力的用一只脚踩水,好容易浮出了水面,看到前方更加湍急的河湾,万念俱灰。
“这就是鹅毛沉底,弱水三千呐!”
山谷之中,一声激起片片飞鸟的狂吼,如绝唱般回荡。
然而下一秒,河面上就回复了平静。只有低飞的燕子,偶尔在水面一啄,俶尔远逝。
……
“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娅睁开了眼睛。
感觉喉咙里胀乎乎,忍着浑身的剧痛,她翻了个身。瞬间,一股巨大的呕意传来,一大股带着腥气的河水从口鼻处喷涌而出。
这一口水吐出来,她感觉好多了。
费力的支起身子,她观望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搁浅在了一处缓滩边上。
她揉了揉疼的发涨的脑袋。
奇怪,明明是那个臭流氓最后跳进了河里拉住了自己,人呢?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忽然看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身影正……正背朝上,飘在滩边。
那身影仿佛是一根木头,又仿佛是一块塑料袋,就那么毫无生气的飘着。
天空之中,滚滚雷动,丝丝的小雨已经落下。打在苏娅的脸上,让她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使劲儿的摇了摇头。
她不冷,她害怕。
不会的,不会的……
他那么厉害,天底下就像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不会的、
不会的!
顾不得浑身的剧痛,苏娅就那么在砾石如刀般的岸滩爬了过去。
趟到水中,将那个熟悉的身影奋力的拉上了岸。又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对自己来说过于沉重的身体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