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临近生产,张嫣身上的水肿便越严重,有时候甚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古怪,时不时的会发作到身边人的身上,连同刘盈都被折腾的眼眶青黑
偶尔,在清净的时候,张嫣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对着刘盈道歉道,“我其实知道是我不好,只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持已,若是下次我再无理取闹,我其实心里也是不愿意的,你不要跟我当真”
那时候,正是她在又一个夜晚腿开始抽筋,痛的睡不着觉的时候,刘盈替她揉着抽筋的左腿,想着这段日子,为了腹中的孩子,阿嫣受了多少辛酸,心中怜惜,叹道,“你为我孕育子嗣,吃了这么多的苦,我若连这点体谅都做不到又岂非太过薄幸”
复又揶揄,“我听说孕妇的脾气都古怪的紧,如今见了你才真正体会得了”
……
因着夜间睡的不是很好,张嫣午睡的时间便越发长起来又每日里坚持在椒房殿中走上一刻钟,运动运动,以期将到的生产能够顺利
这一日,她从午睡中醒来,发现殿门大开,夏风从支摘窗中吹进来,拂的室中帷帘如水波一样荡漾而身边几个亲近侍女竟都不在身边
她披裳下榻,守在殿下的使女简月见了她出来,连忙迎上来,参拜道,“皇后娘娘”
简月亦是椒房殿的宫女,因着年纪不大,心思干净,楚傅姆便让她在内殿之外伺候只是自己因着平日里都由几个陪嫁的侍女服饰,其他的宫人就很少到自己面前来
她扶着腰在殿中柳树荫下走动,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可知道楚傅姆和赵长御去哪里了?”
简月恭敬答道,“傅姆的下落,奴婢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今天午时差一刻的时候,似乎有人来椒房殿求见皇后娘娘,因为娘娘在午睡,楚傅姆便代娘娘接见了她,后来,几位长御也都过去了……”
张嫣面色转为严肃
能够让自己身边的人如此严阵以待,看起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
荼蘼匆匆的奔了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简月,伸手扶过张嫣,道,“娘娘……”
她的身后,解忧与菡萏也都赶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女官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答话
张嫣的声音就带了点恼怒,“怎么,不能说么?”
“娘娘,”荼蘼欲言又止,“我们不是想瞒着娘娘,只是娘娘身子重,怕娘娘知道了生气”
张嫣的心里就愈发沉了下去
荼蘼她们既然一致瞒着自己,便是觉得这件事是会让自己生气的而未央宫里发生了一件会让自己觉得生气的事情……
思及此,她呼吸急促起来
“荼蘼,我教你一件事”张嫣浅浅的笑道,“你若是真的想瞒一个人,便定要从头瞒到底,不要让她知道一丁点口风而既然口风已经露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再瞒了”
她的口气渐转沉郁,“你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却不知道,像这样让我知道一点点,却又不知道真正实情,我只会不断胡思乱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越想越严重,反而不利于休养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也许我听了,会觉得事情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她的这话说的让荼蘼犹疑不定,“可是……”
“皇后娘娘此言听着极有道理,”楚傅姆从外头走过来,行了一个揖礼,“既然如此,皇后娘娘,请容奴婢仔细将事情说出来”
自皇长子刘弘改封为淮阳王后,天子便为他择了杨博为淮阳王傅
杨博本是太学博士伏生的嫡传弟子,精于儒学及黄老之学,犹精《尚书》,《春秋》
“……因淮阳王年纪尚小,在掖庭宫随袁美人居住,每日里,杨王傅于承明殿教授淮阳王今日午时,承明殿一名名叫白果的使女想要求进内宫求见皇后娘娘,说淮阳王那儿出了事……”
一时之间,明知道是不应该的,张嫣的心里还是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她想的那样,就好
淮阳王刘弘,是今上长子,在张皇后腹中孩子出生之前,也是今上唯一的一个皇子,虽然张嫣与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因为一些原因而彼此避免相见,此时却还是不得不出面相问:
“淮阳王怎么了?”
说到这儿,连楚傅姆都犹豫了一下,悄悄打量了张皇后一眼,才轻轻道,“淮阳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