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了这件事,吕太后怒气勃然,命长乐卫尉军校尉彭策前往宣平侯府带回世子张偃。
“阿母。”张偃面色发白,拉着鲁元的衣袂,求道,“我不要跟他去。”
身披鱼鳞甲的长乐校尉板着脸拱手道,“末将奉太后旨意行事,得罪了,长公主。”挥手命人将张偃从鲁元身边拉开。
鲁元看着被带走的儿子,脸色惨白,眼前一黑几乎要摔倒。
“公主。”涂图连忙上前扶住她。
“没事。”她道,又是心疼又是愧惑。不是不知张偃这次闯下大祸,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获罪。急急道。“备车马,我要去长乐宫。”
“你怎么教出个这么不知轻重好歹的儿子来?”吕后戳着她的脑袋骂道,
“母后教训的是。”鲁元唯唯诺诺的应道,心里却松了口气,吕后这样直斥于她。虽然面色疾严,却到底是存了保全之意。
“母后,偃儿如今何在?”她忍不住问道,眼圈忍不住红了,“那孩子从小到大,从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
“我也不知道。”吕后翻了翻白眼。“我刚命人将他带来,就被陛下要了去。他是皇帝,没有人拦的住。这次又因为你儿子才遭了这么场无妄之灾。想要亲自处置,也是名正言顺。”
张嫣赶到宣室殿的时候,鲁元正跪在殿前为儿子请罪,自汉二年以后,她以长公主之尊锦衣玉食。再也没吃过一丝半毫的苦楚,此时跪在冰冷的石砖上。不一会儿就受不住,只是咬牙硬撑着,面上冷汗涔涔而下。
“阿母,”张嫣心疼不已,忙上前搀她道,“事情也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又何必这样?”
“阿嫣,”鲁元回过神来,推开她摇头道,“你别劝我,子不教,父母之过。偃儿这番闯下弥天大祸,我这个做阿母的在这儿替他跪一跪,也好替他减轻一点罪名。”
张嫣气急,问一旁侍立的黄门宦侍道,“是陛下让长公主跪在这的么?”
“皇后娘娘,”小黄门苦笑道,“这可不关陛下的事,太医说陛下将养了这么些日子,今日进行第二次拔毒,拔毒前陛下已经说了让长公主回府的,长公主执意不肯走要跪,咱们做奴婢的也拦不住。这事儿,陛下怕根本就不知道。”
她知道母亲性子虽温和,脾气却也执拗,自己根本劝不动。哼了一声,越过鲁元,匆匆进了宣室殿。
宫人们捧进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将宣室殿蒸腾出一片热气。她站在帘外不便进去,想起阿母在殿下跪着,自己做为女儿,怎能安安稳稳的站着?于是也缓缓的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长骝吃了一惊,连忙劝道。“陛下不曾加责娘娘,娘娘你快起来。”
她坚持不肯起来,道,“你去忙你的,不必管我。”
沙漏嘀嗒的声音,刘盈难奈痛楚而低哼的声音,鲁元满头大汗而模样,偃儿惊慌失措的脸蛋。张嫣想,她在汉长安的日子,从汉九年被高帝罚跪在长乐宫外起,到如今在宣室之前为弟弟求情而终。而殿中的帝王,却已经换了一个人。
仿佛过了一刹那,又仿佛过了很久,太医们背着药箱出来,见了这动静,噤若寒蝉,连忙退出。
殿中,长骝轻轻的在刘盈耳边道了一些话。
刘盈皱眉,利落吩咐道,“你去外头跟长公主说,她要一直在外头跪着,我这个做弟弟的养伤也不能安心。还是先回去吧。”
又转首对帘外喊道,“阿嫣,进来。”
“是臣妾教弟不严,”她眉目平平,一板一眼道,“愿自请恕罪,不敢起身。”
“阿嫣,”刘盈扬高了声音,“你要朕亲自下床去拉你进来么?”
她闻言,只得起身进来,见刘盈换了一件中衣,重依在榻上,面色依旧苍白,向她招了招手。
“启禀陛下,”中黄门来报,“长公主已经回去了。”
刘盈点点头,恼道,“你这是做什么,和你阿母一样的脾气。”
“我……”张嫣刚要说话,刘盈已经疲惫的道,“我倦的很,等等再和你说话。”
他安详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张嫣气急,刘盈明明知道她和阿母究竟是为了什么跪求于他,却偏偏根本没有提张偃半个字。她很想直接问他到底想要拿偃儿怎么办,但是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以及眼睛下面的青黑色泽,再想起这都是他代她受的苦楚,到底长不开口,打扰他的休憩。
刘盈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殿外天色已经微微黑了。他的目光落在帘外张嫣窈窕的背影之上,弯了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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