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毕。刘盈吩咐道,“取纸笔来。”
他在六尺长,三尺宽的良纸之上。书写了大风两个篆字。
“袁郡守。”他吩咐道,“着人在沛宫立歌风台,其上立大风碑。将朕的手迹拓写在其上。”
“诺。”
刘盈醉意微盈,又吩咐道,“待朕离开之后。将沛宫改立为高祖原庙。当日高祖所教歌此兒百二十人,皆令为吹乐,后若有缺,辄补之。”
当夜,刘盈饮的酩酊大醉,张嫣将他搀回了沛宫后头的寝殿。
巡幸在外。一切不比未央宫中,并没有太多的侍女从行。吩咐殿中的两个小侍女去端汤水,荼蘼陪在张嫣身边。掩口笑道,“自去岁陛下酒醉椒房殿,不是说再不多饮了么?”
“男人么,”张嫣拧干了铜盆中的帕子,将之搭在丈夫的额头上。抿唇微笑道,“总有些动情绪的时候。”
他劳师动众。终能重回到自己的故乡。在沛县的这些日子里,心情一直愉悦。今日大宴群臣的时候,一时开怀,喝醉了,便是再情理不过的事情。
张嫣虽身为皇后,这照顾刘盈的事,既不放心让别人来做,便只好自己动手。喂了刘盈一碗醒酒汤,又与荼蘼协力为刘盈换上轻便的寝衣,起身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她走到烛火之间,想要吹灯。忽听得身后刘盈唤道,“不要。”
刘盈揉揉额角,道,“就让灯点着吧,亮堂一些。”
张嫣嫣然笑道,“好。”
刘盈沉静了一会儿,忽又道,“这天,看着晚上要下雨。”
她扑哧一声笑了,揶揄道,“陛下原来不仅会治国,还会看天色啊。”
“阿嫣不信么?”刘盈微笑道,“我自幼在沛县长大,这儿的气候最是熟悉,傍晚的时候天色闷的很,今晚十之*会下雨。”
唔,张嫣惊奇的发现,喝醉了的刘盈,尽是出奇的爱说话。
这样的刘盈很可爱,让她很有一种冲动想考虑考虑,日后再找机会多灌醉他几次。
“轰隆——”一声,天际果然打起雷来。
“沛县就是这个样子,”刘盈笑道,“尤其是春天里,天气变化无常。白天晴好晚上下雨实是常事。阿姐小时候最怕打雷,若是哪天晚上打雷了,便会拉着我睡,却一定要颠倒黑白,说是……”
怕她的弟弟怕打雷。
刘盈忽然问道,“阿嫣,你怕雷么?”
张嫣摇摇头道,“我倒不怕雷。”
刘盈闭目唔了一声。
那种悲春伤秋的小女儿事,她不屑做。可是,她很喜欢今夜的这种氛围,在宽大的沛宫之中,有着淡淡的新漆气味,宫外大雨倾盆,而他们同床相拥,宁馨静好。
轰隆隆,一声炸雷忽的响起,仿佛要将天际撕破一番,张嫣赫的浑身一抖,反射性的扑到了刘盈怀中。刘盈呵呵一笑,就势拥住了她。
真是……丢人啊。张嫣忍不住唾弃自己,刚刚说过自己不怕打雷,便被这个雷给吓的破了功。
然而很快,她就将这些有的没的念头都给丢开了。
她闻到他身上安神的松香气息,以及透出来的酒味。他拥着的怀抱太温暖,以至于,她似乎也喝醉了。
“阿嫣,”刘盈将下颔放在她的肩上,迟疑了一会儿,忽低低道,“咱们就这么一世在一起,好不好?”
她醉心于他怀抱中的气息与温暖,连他说什么都没有挺清楚,便昏昏沉沉的胡乱点头。这个时侯,只怕他说要她的性命,可能,她也会不自觉的点头。
他低头,呵呵而笑,胸腔一阵微微震动,许久承诺道,“朕会一辈子待你好,只要朕还在这个人世间,便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然后,朕百年之后,我们将会同葬于安陵。生同衾,死同穴。
殿外风声大作,不知哪处漏了进来。床前的烛火摇曳惨淡,扑的一声,灭了。
满殿陷入黑暗。
沛宫之外,雷声隆隆,大雨哗啦啦的往下下,落在屋檐之上,一片冰凉。张嫣静静的躺在刘盈怀中,他将她的一头青丝理好,以确保她不会被压着,绊着,凝滞了行动。
她悄悄眨了眨眼睛。
他总是那么温柔,很多时候,她醉情于那些温柔。却也忘记了,同时,他也很固执。温柔和固执,是同时属于他的最鲜明的性格。
他给了她一个承诺,但是,同时,他也做了一个拒绝。
她不需要去问,他究竟爱不爱她。若是不爱,他不会起心要将她在身边留一辈子。但是,他无法放开的去爱她,囿于心中的槛。
她偷偷的落下眼泪。
我们不是不爱,只因爱情这座船,我们是拒签船票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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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怎么搞的想起了李商隐的那首“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真是码字时间越来越长了,为毛为毛为毛。
继续顿首求粉红票。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