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梁王太仆陶贺亡走入汉,告梁王彭越谋反,皇帝刘邦大怒,派使臣何饶往梁国捕彭越,囚其于洛阳城,不久后赦为庶人,徙入蜀地。彭越西行至郑,正遇吕后从长安出,欲至雒阳,泣涕求情,自陈无罪,求陛下和皇后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自己回归故居昌邑。吕后含笑应诺,与之一同来到洛阳。私下对刘邦进言道:“彭王壮士,今徙之蜀,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
刘邦以为然,于是彭越再次“谋反”,被夷三族。
正逢几位皇子年岁渐长,该当封国。刘邦便立了皇子刘恢为梁王,皇子刘友为淮阳王。罢东郡,并入梁国;罢颍川郡,并入淮阳国。
以梁王意警示诸侯王,生生醢了梁王彭越,以其肉遍赐诸侯。赐醢使臣到淮南国都六安之时,淮南王黥布正在外行猎,听闻此事,便有兔死狐悲之感,泪落不已,谓左右道,“汉室不能容孤矣!”
秋,淮南中大夫贲赫逃往长安,告淮南王黥布谋反。皇帝派使者夏敬昌到淮南诘问,淮南王黥布族灭赫氏,发兵造反。反书到长安,刘邦大为恼怒,当即命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军灞上,意欲出征淮南。
这一年刘邦年事已高,开了春身子就有些僵硬不适,夏日的长安虽酷热,他却反而染上了风寒,如今正日日服用汤药,不宜亲自带军出征,便赦了贲赫,命皇太子刘盈领军,以贲赫为将军,讨伐黥布。
鲁元听了消息,担忧自己的弟弟太过年轻,从没有领军打仗的经验,战场刀剑无眼,若有个三场两短,可怎生是好,翻来覆去了**未睡,便趁着第二日七夕的名头入宫向吕后讨主意。正逢着吕伊从椒房殿出来,拢袖拜道,“姑姑来的正好,皇后已经等姑姑和阿嫣妹妹久了呢!”
鲁元嗤嗤一笑,抚了抚吕伊青色的发带,赞道,“五娘长大了,越发漂亮了!”
她站在檀木珠帘下,听见殿中苏摩姑姑伺候着吕后在榻上坐下,喁喁道,“……五娘行事干净果断,倒有几分皇后当年的风采。”
“是啊,”吕后叹了一声,声音幽微,“伊娘若是男儿,倒是能顶起吕家一片天。我就不用为吕家操心了!”
鲁元眼眸悠长眨了一眨,顿了一会儿,方示意小宫人掌起帘子,牵着张嫣进殿笑道,“母后,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不如出去走走吧?”
一时间,吕后与苏摩都笑了,“你这个猴儿,”吕后笑道,“好,”扶着上前伺候的鲁元的手起身道,“便依你,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一日果然天高气朗,吕皇后命人在高台上摆下案榻瓜果,坐在台上观赏长乐宫中三山二池美景,吩咐玄叶道,“去将太子与太子妃也一并叫来。”
张嫣尝了一口瓜果,心下有些无聊,抬起头来,远远的瞧见皇太子仪仗从东宫迤逦出来,不由眸子一亮,笑道,“舅舅过来了!”
过得一会儿,刘盈拾步上台,笑道,“母后和阿姐好兴致。”
吕后睇着刘盈独身一人,太子妃董瑚并没有一道出现,面上笑容一滞,很快又恢复。
“太子妃呢?”鲁元公主奇异问道。
刘盈笑道,“瑚儿最近身子不好,我劝她留在东宫歇息,她不能前来,我便代她向母后罚三杯谢罪吧?”接过一旁宫人奉上的错金铜足陶卮,连饮三盏,将错金陶卮放在托盘之上,掀衣入座。
“瞧你说的。”吕雉用衣袖揩拭儿子溅在脸颊上的酒液,笑道,“好像母后要找你媳妇儿麻烦似的。就要出去打仗了,可不能再这么孩子气。”
“阿弟,”鲁元问道,“你对出战淮南,可有什么想法?”
刘盈怔了怔,笑声清朗,“既然父皇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我便积极备战,绝不会丢了父皇的脸面。”
“皇后娘娘,”椒房殿侍女上前禀道,“周吕侯在台下求见。”
宽衣博带的吕台急急赶到东阳台,跪在吕皇后面前求道,“太子不能出战黥布啊!”
吕后袖中手微微一抖,肃然道,“此话何解?”
“自表弟接了那商山四皓回来,不是让他们住在臣府上么?臣听闻此事,忙就此事往客园询问了商山四皓,他们分析了当下形势,说是太子如今已然居储君之位,此次率军征战,便若是胜了,也无可封赏;但倘若败了,则朝中声势必然大为损失,着实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