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理论上来说,自己和他是否交好,与他们日后会不会结为婚姻,本就是两件事情,彼此没有什么关系。
感情仅仅是纯粹的感情,而男女之间缔结婚姻,却许是因为利益,因为时局,因为很多其他的东西。史上的汉惠帝和孝惠张皇后之所以会被凑在一起,是因为吕后希望保持吕张二氏的荣华富贵,从来不是因为他刘盈喜欢自己。
那么,她和他交好,也是……可以的吧?
双鱼玉佩温润的躺在掌心,在天光之下反转光华,美丽非常。温润的流淌。
一只手从她身边伸出来,抄走了她掌中双鱼佩。
张嫣大吃一惊,霍然回头,见一个容颜皎皎如玉的男孩握着玉佩,“咦,这不是太子哥哥前些日子得的双鱼佩么?怎么在你手里?”声音清亮。
张嫣绷紧了面色,“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男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是谁?”扬了扬双鱼佩,“这明明是我太子哥哥的,怎么到了你手里?哎,你不是从他那儿偷出来的吧?”见张嫣咬着唇,倔强的不肯答话,便道,“等我去问了太子哥哥之后,再看看怎么处置你。”
张嫣眸中冒出一点怒火,劈手去夺玉佩。那男童身手敏捷,将手中玉佩虚晃了一下,转头就沿着九曲回廊跑。张嫣发足追了过去。
她骨子里十分倔强,虽人小腿短,却犟着一口气,缀着前面的男孩死都不肯放弃。刘如意在宫道上奔了一阵,回头去看,见那个娇娇怯怯的小丫头还缀在自己身后,虽然落后了一大截,却死命的不肯放弃,心中倒生起了几分佩服之意。
他左右张望,见自己不注意间已经奔到酒池附近。
“什么人?”卫尉赵乘大声喝道,见到男童面目,神情顿时恭敬起来,“赵王,……陛下在前面与丞相绛侯他们叙话。”
如意回头去看,果然,酒池亭中摆着长案坐榻,刘邦正与相国萧何、绛侯周勃相对而坐,笑着说着些什么。他眼珠儿转了转,奔了进去,扑到皇帝刘邦怀中,唤道,“父皇。”
刘邦见了自己最**爱的幼子闯进来,大笑道,“好如意,又重一些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如意嘻嘻笑着道,“父皇,有个傻丫头一直在后头追我。”
张嫣追到酒池外,见了酒池上的情景,心头沉了一下,停了下来,沉静道,“阿嫣求见皇帝阿公。”
刘邦咳了咳,理了理衣裳,吩咐道,“进来吧!”
张嫣穿过外围守卫的侍卫宫人,走到亭中,跪拜道,“阿嫣见过皇帝阿公!”
“阿嫣啊,”皇帝收敛了适才晗弄如意的亲昵,疏朗不羁的笑道,“你和如意这是怎么了?”
张嫣道,“皇帝阿公,太子舅舅送了我一个双鱼佩,结果……结果却被人给抢了。”泪眼汪汪的注视着刘邦身边的如意,明显示意如意便是抢了她玉佩的恶人。
绛侯周勃生性鲁直,仗义道,
“三皇子,你一个男孩子怎好欺负人家晚辈,还是将那玩意儿还给小娘子吧!”
皇帝微微尴尬,咳了一声,板了脸对如意道,“你一个做舅舅的,怎么好意思抢外甥女的东西?还不快还给阿嫣,改明儿父皇送你一匹小马驹儿,你带到马场去骑,那滋味才叫棒!”
如意见了张嫣委屈的模样,早就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如今听了刘邦的话,便磨磨蹭蹭走到张嫣面前,仰高了下颔道,“我不知道这是太子哥哥给你的,还给你就是!”将玉佩掷回去,他绕着张嫣走了一圈,“原来你就是太子哥哥说起的阿嫣啊,也不怎么样么?”哼了一声,“比不上我漂亮。”
扑哧,亭中一片偷笑,刘邦掩面做不愿见状,萧相国与绛侯忍俊不禁,张嫣被他逗的掌不住笑了,啐道,
“男孩子漂亮很光荣么?”
“呼,”如意拍了拍胸口,放心道,“终于笑了!”
“你还是笑起来才好看,要是总要哭不哭可怜兮兮的,就难看死了!”
“好了,好了,”刘邦不耐烦挥手,“都给朕滚!”他佯怒道,“这么点小孩子家的事情,还跑到朕面前来闹,朕难道是帮你们断事的么?”
“阿嫣,”如意充耳不闻,拉着张嫣的手,亲热道,“咱们一块去玩儿……”
张嫣被如意拉的走出酒池,行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望了池中亭子一眼。众人之中,刘邦箕踞而坐,朗声大笑,放浪形骸,意态惫狂。
……
“今个儿倒奇了,”椒房殿中,吕后详细问了张嫣御前情景,疑惑道,“陛下素来最偏袒神仙殿那对母子,今个儿怎么转性儿了?”
“母后,你想太多了,”鲁元笑道,“再怎么说,阿嫣也是父皇的外孙女儿,父皇再偏心也偏心不到哪儿去吧。而且,父皇黜了敖哥的王位——”
总该对张家一系总有些歉疚吧?
“他会歉疚?”吕后冷哼,“那还真是天上掉红雨了!”
“不说这个了,”吕后挥退了宫人,执着鲁元的手,怅然问道,“满华,你真的要搬回侯府么?”
“阿娘,”鲁元道,“我虽是元公主,但哪有出嫁了的公主长居宫廷的?之前是侯府没有修建好,我才腆着脸暂住下来。如今侯府修好了,我哪里还能不走?而且,”
她幽怨道,“我和敖哥到底是夫妻,他虽可能怨我,怪我,但我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回他身边去。白白将他拱手让给别人。”
吕雉想起宣平侯府里张敖的三个姬妾,淡淡笑道,“满华你放心,那两个妖精但凡敢轻慢你一点,母后就帮你送两杯鸩酒去,了结了她们。”
“母后——”鲁元无奈唤道,“女儿要她们两个的命做什么?女儿想要的是敖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