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奴婢再去那个毡子过来。”宦官说着就要回去拿东西。
李煜摇头,“不用,是有点冷,不过没心里冷。”
宦官不说话了。
“南面的战报是前两天已经确认。”李煜突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身后的宦官说话:“我好几天也睡不安稳。”
“秦国从出兵到攻破番禺抓了刘鋹一共不过九个月.......
那还是他们把不少时间用在跋山涉水,翻越岭南群山上,南汉那么远。”李煜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其它原因。
“现在我们却只和他们一江之隔,如果他们用对付刘鋹的手段对付我们该如何是好?”
“陛下......”宦官显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好一会儿,“奴婢愚钝,这样的国家大事怎么知道,那是陛下和相公们的神机妙算。”
李煜往前走了一步,空气中的寒意依旧浓重,他抬头盯着夜空,许久才叹口气:“其实如果他们告诉我哪天会出兵渡江也好,至少不用这样担惊受怕。
外人都觉得我是国主,可心里的烦恼忧愁只有自己知道,天下人哪里会懂,哪里明白我的苦处......”
宦官低头不说话了,不过他显然另有看法。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这世间的惆怅只有我一人独知。”李煜摇摇头,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忧郁的气质。
过了一回儿,有人从侧厅出来,走近了才看清是宰相张洎。
“陛下为国事操劳,可不能冻坏了身体。”张洎上前拱手。
李煜摆摆手,愁苦叹气,“操劳又有什么用,今年又见识了秦军的厉害,九个月扫平南汉,我又能如何,唉.......”
张洎上前一步,他是国主近臣,国中都说他最了解国主,便开口:“陛下自有身为国主的难处和忧虑,那些苦楚和困难定是我们身为人臣难以理解的。
陛下为了江南独自忍受,却难以为外人道,那样的大义臣也只能在心中佩服,却难以言表,即便别人不知,臣却是知道的。”
说着他信誓旦旦拱手:“但也请陛下相信,我等虽不能为陛下分忧,但定会环伺左右,生死相随,即便秦军要来,就是血溅三尺,也让他们讨不了好!”
听了他这些话,果然李煜神情一下好转不少,拉着他的手道:“有爱卿这样的忠诚死节之士,我也放心不少。
冯延鲁已经去大梁出使,这次带过去的岁币也不知道天子史从云能不能满意,就怕他借着兵威狮子大开口,又找到别的什么理由来。
我正想找人再筹集一些钱财备用,以防不时之需,但怕陈公(陈乔)等不知道变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陛下,这件事交给我吧,陈公那边如果问起,我自能对付。”张洎信誓旦旦保证。
李煜顿时松口气,拉着他的手再三嘱咐:“这件事不能耽搁,必须早早准备,我这些天来寝食不安,秦军今年才大胜,谁知道他们明年会干什么。
那史从云自从十年前攻淮南时我就知道,他贪财好色,是个无耻之徒,只要我们满足了他的要求,他肯定不会加兵江南的。”
“陛下高见。”张洎道,不过他脸色有些古怪,又不敢表露出来。
“我们进去吧,外面有点冷,我受不得寒。”李煜道。
张洎点头,他跟在国主身后回到了富丽堂皇,觥筹交错的热闹大殿。
作为国主最亲近信任的大臣之一,他其实早就猜出国主心思,国主独自出来肯定是有什么事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又十分焦急,所以他才跟着出来的,只是这作为.......他摇摇头,管他呢,只要能讨好国主,他就能官运亨通,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至于国主说的再聚钱财,虽然说得含糊,他却明白,钱哪里来,自然是找百姓要,找个理由再收一次税,至于百姓.......那可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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