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念卿连忙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回到褚皇身上。
玄隙才撇了书卷,却是毫无怨怼之意的念了一句:“昶王殿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非要公主屋里的,就算是浅酒迷人您蒙了心了,事后也该给个名分,敢做还不敢当么,怎能叫人家姑娘负麟儿仍做苦活,日日以泪洗面,却等不到您回首一眼呢……”
褚念卿才听明白了。
褚瑾奕说不清是哪夜酒后误事,在自己宫里头捉了哪个宫女便一夜的颠龙倒凤云雨去了,这宫女的肚子还十分争气,没多久的便要让她这主子抱侄儿了。
是够荒唐。
但皇子宠幸宫女在哪一代都不算大事,甚至可以说十分常见,褚思昀、褚戚合,屋里的十几个通房说是良家姑娘,实际上还不就是宫女或府上侍婢?甚至还生过许些个庶子,连一向老实的褚思南屋里都有那么一两个伺候的,褚皇都默许了。
也莫说什么宫女不愿意的、被“玷污”了寻死觅活的,若不愿意的根本不会往喝醉了的皇子身边儿贴,想当皇子通房的人有的是,怎么可能让那些个不愿意的上前去?就算真有这种情况,不愿意的皇子也不敢碰啊,否则难免被当了黑点被人参一笔,正是要加冠与公子结契的时候,谁敢做出这种糊涂事?得不偿失,谁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就算没有言语便宠幸他人宫中宫女,确实不给面子,但也不能算是大事,褚皇怎么会把这事搬上台面来说?只怕是个幌子。
褚念卿依旧还是跪拜叩头,眉眼间尽是难过与恐惧,“是儿臣没有管好宫里的人,叫她们大着胆子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念卿定然会将事情处理好了,不再让父皇担忧……”她声音里渐渐带了哭腔,喘气都磕磕绊绊。
褚瑾奕还真信了褚念卿失望至极,跪着便往前挪了两步向褚皇请罪:“儿臣知错儿臣知错,这不关念卿的事,是儿臣的错。”
认错?只怕认得不是这个错。
连褚思昀都从轮椅上摔下来,手撑着地面俯身给褚皇叩头,“这其中定有误会,父皇饶了三兄吧,也不关念卿的事……”
误会?只怕说的也不是这个误会。
褚念卿大胆猜一猜,是俞钿水灾的事还没完,父皇依旧怀疑阿兄,只是这怀疑也该到头了,他不能一直带着疑虑却还用着阿兄,今日是结尾,但也是带着警告的结尾。
自己如今是对阿兄和五兄最好的警告。
褚皇当然得饶了在场诸位,他那仁慈的嗓音真是在场诸位的定心针。
“好了,本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那宫女的事情,你们还是要处理好……瑾奕啊,你也是,你怎么能动你妹妹宫里的人呢?她是待嫁的女儿家,你动了她的人,你这是坏她名声,你不是一向疼爱念卿的么……还有,老五,你腿不方便,父皇不是早跟你说过不必再跪的么,要么你妹妹要心疼了,到时候怪罪父皇可怎么办。”
褚皇脸上那抹笑怎么看都不怀好意,他毫不在意,只是伸手轻扶起跪在脚底的褚念卿。
褚念卿就是个最好的质子,不是女儿,是质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傀儡。
“好了,准备准备上朝去吧。”褚皇满面得意,起身拂袖而过,褚念卿注视着他的背影离尊庭而去。
紧随其后玄隙与雪祭也相继起身,玄隙走到一半停了下,依旧是毫无感情的念了句:“玄隙告退。”雪祭没停,但也迷迷糊糊的跟着回了句“告退”,还有,留给褚念卿的一个耐人寻味的近乎担忧的眼神。
只是没过一会儿褚念卿便将那眼神定义成了:雪祭没睡醒。
惶惶间尊庭便寂静下去,褚念卿在地下松了好一会儿的气,那种被人掐着脖子的不适感才退下,不过一会儿又感受到有人牵自己的手。
回头一看,是褚瑾奕,他满脸对不住褚念卿的样子,褚念卿看了便堵得慌。
说是寻常,可褚念卿又怎能完全不对褚瑾奕碰了自己宫里的人不满?褚念卿低着头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去,褚瑾奕果然更自责了些,褚念卿却不知该说他些什么,只好先行躲避,起身去忙手忙脚的把褚思昀扶回轮椅上去,还好,褚思昀不重。
“你们几个,把五兄扶回去吧。”褚念卿心烦意乱的,随意点了几个看来还算稳妥并健壮的内侍。
几个内侍一同拱手回应:“是。”即刻便带着褚思昀要走,褚思昀虽还有担忧,只是看到褚念卿脸上那个失落的神色,他只好不言,任由内侍将他带走。
尊庭便只剩褚念卿、褚瑾奕和张百殊。
张百殊倒是奇怪,褚皇在的时候尽打瞌睡了,褚皇走了他倒是清醒了,起身来去扶了褚瑾奕,见褚瑾奕腿软的站不直,话也说不出口,还给褚瑾奕做起主来。
“公主,微臣与殿下一会儿便要上朝了,就不与公主多说了,只是宫女那事还请公主多费心,微臣与殿下便先行一步了。”
言毕,褚瑾奕眼底尽是惊讶的看他,张百殊也不为所动,只是扶了褚瑾奕便往外走,再不与褚念卿多说一句。
……
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