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宁王那“掏心掏肺”的话,朱瞻垶这一晚没能睡好。
有时候他不是对某些事情做不到清楚明白,相反,他实际上是很清楚很明白的,但总是会下意识的去忽视。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但却并不少见。
以前他总是觉得老爷子是在为了大明而奋斗,是为了靖难之后他那狼藉的名声在奋斗,虽然在心底里他也清楚老爷子更多的是在为了他这个大孙子铺路,但却总是下意识的忽略。
这是人之常情,因为人总是不想负担太多别人的恩情,哪怕对方是你的血肉至亲,是不求回报的。
但现在,宁王的话将他彻底打醒了,让他知道老爷子其实没有必要这么拼,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现在回头想想,以前的老爷子总是那么的胜券在握,甚至毫不顾忌地多次北巡,将监国的权利下放给大明的太子爷。
但现在,他对大明的太子爷没有那么苛刻了,也没有那么多的意见了,甚至都好像不在意了。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崭露头角。
再想想,宁王是故意点破的吗?应该是的。
不管是为了他这一脉子孙的安危,还是真真正正真心实意地为了大明着想,宁王都做了他不该做的事情,这事儿放在别得藩王身上还真不一定会发生。
若是硬要说一个可能,那或许也就只有性格古板的蜀王会说了,不过若是换成蜀王来说,那可能达不到现在的这个效果,因为朱瞻垶对自己那个十一爷爷多少还是了解的。
酸儒,或许是个最贴切的词。
想到这里,朱瞻垶愈发的难以入眠了。
……
翌日一早,虽然有些萎靡不振,但朱瞻垶仍旧是在生物钟的唤醒之下起了床。
跟朱瞻垶临时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汉王和赵王也醒了,而且比朱瞻垶还早,当他们看到朱瞻垶这幅样子的时候多少有些惊讶,但都很默契的没有说什么。
用过早膳之后,朱瞻垶就跟宁王提出了告辞。
虽然昨天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说到底宁王还是臣,朱瞻垶还是君,他是做不了朱瞻垶的主的。
或许就像是昨天一样,他能在某个合适的时间以及朱瞻垶也情愿的情况下做一次人生导师,但也尽显那一次而已,再多了那就是他的不对了,朱瞻垶也说不定会因此而心生反感。
换句话说,该说的话他都说了,该铺的路他也铺好了,这就够了。
其实在朱瞻垶的预计中这次北巡之行宁王这边是重中之重,在出发之前他就决定好了要在宁王这边多待一阵子,一来是为了安抚,二来也是为了打探。
他想要看看宁王是不是真的安分下来了,但现在看来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起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离开了撒叉河卫后,朱瞻垶明显变得沉闷了不少,也不似刚开始时还跟汉王一起边走边说了,现如今的他整日闷在自己的车驾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就感冒了。
现如今还不到五月份,在山东的王景弘和柳溥等人都还没等到夏季风的到来呢,这奴儿干都司的天气可想而知了。
要知道,在后世即便是六月东北也会有一些地方会很冷,甚至还有下雪的时候,更别说现在这个小冰河时期临近的明朝阶段了。
随着朱瞻垶的感冒,整个北巡队伍都紧张了起来,因为在这个时代,感冒是一种能够使人致死的疾病。
不过还好,朱瞻垶这只是因为添加衣物的不及时而导致的风寒型感冒,而不是那种难搞的病毒性感冒,基本上发发汗在适应适应气候也就差不多好了。
“你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朱高煦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大侄子,满脸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咳咳!没什么。”朱瞻垶微微咳嗽了两声,声音多少有些虚弱,但也能听得出来话音里所带着的那股气息。
“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现在吗?”朱高煦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了起来。
“刚过呕罕河卫,前面就是弗思木卫了,若是不考虑你生病的情况,那再有半月左右就能够到达扎肥河卫了。”
倒不是朱高煦不关注这些事情,实在是因为奴儿干都司这边的卫所名字有些太难记了,他本就对文政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现在又加上了这么难记的名字,他还能说得出来就算是不错了。
就这还是因为他去年曾经来过一次,不然的话他也是记不住的。
“半个月吗……”朱瞻垶低头掐算了一下,似乎时间正好。
“还行,五月中旬左右,不算特别早,但也是比较早的了。”
“你还没说你这么着急去做什么呢?去看奴儿干都司那边的开发情况?”
朱高煦有些疑惑,那天朱瞻垶跟宁王虽然带了护卫出去,但他和朱高燧二人是没有随行的,因此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对啊,这奴儿干都司的开发是你提出来的,整个大明除了我这个曾经亲自去过的人之外,估计也就你最清楚了吧?有些事情老爷子都不见得有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