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堂真像死一般沉寂。
唐夫人眼神复杂。
李玄都缓和了语气,“唐夫人之所以孤身前来,而不是将我请进唐家堡去,我就料定夫人兵不是执迷不悟之人,多半是想看看我的态度是什么,还是有转圜余地的。我当着姑姑的面,我可以保证,只要唐家悬崖勒马,那么无论唐家遇到了怎样的困难,道门都会鼎力相助。这是我的承诺,也是三位掌教大真人的承诺。不知唐夫人信不信我?”
唐夫人长长叹了口气,望向李非烟,“老姐姐,你我算是知交,你说我该不该信清平先生。”
唐夫人既然问出这话,便说明她已经信了八成,李非烟笑道“我不知你该不该信,我是相信他的,三位掌教也相信他,否则也不能让他居中联络,促成道门一统。三位掌教是怎样的人物,不必多言,你说三位掌教都相信的人,你信还是不信?”
唐夫人神情渐渐凝重起来,轻声道“道门一统时日不长,就已经有风声传出,说清平先生是三位掌教大真人之下的掌教小真人,也有人称作第四掌教,先前我还以为是清平先生为自己造势,今日一见,方知不虚。”
李玄都道“夫人不必吹捧我,我有几斤几两就是几斤几两,不会多,也不会少。如果是地师亲
自出手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好请动三位掌教。”
唐夫人苦笑一声,“地师志在天下,一个小小的唐家,哪里会入地师之眼。是地师麾下的大明官王天笑。”
李玄都并不十分意外,望向了唐清秋。
当初在去往白帝城的路上,他与唐清秋有过一番对话,李玄都问他唐家为何要趟浑水,唐清秋回答说“涉及正邪之争,我们又岂能不知,只是这桩买卖接不接,也由不得我们唐家。”原因就是有人悄无声息地进到唐家堡中,不但没有触发任何机关,而且还安然无恙地接下了唐夫人的“菩萨泪”,而那人正是地师麾下第一高手,十殿明官之首的大明官王天笑。
唐清秋接触到李玄都的目光,微微低头,道“那日是在下对清平先生有所保留,这件事的确已经发生了,不过不是发生在天宝七年,而是发生在武德十年,王天笑率领阴阳宗高手袭击了唐家堡,家母中了王天笑的‘鬼咒’,一旦发作,便生不如死,只能靠王天笑每半年化解一次,可也只是暂且缓解,而不能根除,所以我们只能屈从于阴阳宗。”
李非烟伸手抓住唐夫人的手腕,即惊且怒道“出了这样的大事,你也一个人扛着?你又能扛到什么时候?就算我帮不了你,你不是与秦清有交情吗?为什么不向秦清求助?”
唐夫人苦笑道“秦清当时还未跻身长生境,又远在辽东,可地师当时已经是威震江湖的长生地仙,更是近在中州北邙山中,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让我如何选?”
李玄都道“追随地师,追随阴阳宗,是没有下场的。皂阁宗的前车之鉴,就在不远,藏老人如今还被镇压在镇魔井中。”
唐夫人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说了,许多事情,也由不得我。我这次来见清平先生,也是存了赌的心思,现在的唐家堡中,有他们的耳目,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王天笑的耳中。如今我就像溺水之人,哪怕仅仅是稻草,也要一试。”
李玄都立刻明白贝遥所说的牝女宗弟子在唐家究竟是什么作用了,不由深深地望了唐夫人一眼,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夫人信得过我,无论是夫人所中的‘鬼咒’,还是王天笑这个大敌,都可以交给我来处置。”
唐夫人下意识地望向李非烟,竟是如同年轻时那般眨了眨眼眸,似乎是在问她,信不信得过。
李非烟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自己当年怎么没发现这些姐妹的不靠谱,道“你看我做什么,事关己身,便乱了分寸?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信得过紫府。”
唐夫人沉思片刻,有了决断,沉声道“我相信清平先生。”
……
唐周行于长长的甬道之中,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到达尽头,然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地宫,或者说唐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地下陵寝的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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