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齐州总督整军以来,齐州形势已经大为好转,虽然青阳教号称数十万大军,但多是乌合之众,除了转进如风之外,只要被朝廷官军抓住决战之机,便会立刻全面溃败。
如今齐州的危局不在于用兵,而在于朝政,因为齐州饥荒,所以青阳教大举起事,在平定叛乱之后,仍旧无粮赈济灾民,百姓为了活命,还是要继续造反,齐州总督又不能行大肆屠戮之事,于是只能疲于奔命,四下救火。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官军也不断消耗,而青阳教却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楚云深刚刚从归德府返回东昌府不久,便召集了城中大小将领,虽然他没有官身,但“影子总督”的名号却不是白叫的,一众将领无人敢于忤逆这位不知先生。
此时一位年轻小将正在为楚云深讲解如今的东昌府战局“白爵奉天公将军唐周之名,率军进入齐州境内驰援地公将军唐秦,号称大军十万,不过依照属下愚见,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多是被裹挟的流寇,真正可战之师不会超过一万。”
楚云深坐在轮椅上,仰头望着那张巨大地图,道“十万人呐,就算是十万头猪,站着不动让我们杀,也要杀到手软,我倒是很好奇,白爵拿什么养这么多人?”
一名中年将领起身回答道“回禀楚先生,根据探子回报,青阳教所养教徒以稀粥度日,几乎与水无异,且每日一餐,只是临战之前,才会饱餐一顿,也不过面饼两个。”
楚云深轻轻扣指,说道“东昌府两面环水,一面靠山,自古以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地,若是诸位是青阳教的白爵,你们会如何攻城?。”
一名将领迟疑道“今年齐州大灾,粮食全靠其他州府支援,如果白爵围而不攻,围到城内彻底粮尽,便可不战而胜。”
另外一名文官打扮的参军道“可青阳教同样缺粮。”
一名身穿青色棉袍的文士道“依学生之见,青阳教长于野战,而短于攻城,我们不如将各镇边军后撤,既能减少运粮路程,又能集合兵力,各大关隘之间互为依托,连点成线,以此则可抵挡青阳教大军。”
他的话音落下,不等楚云深开口,一名将领已经开口斥道“书生之见!过去那些城池是怎么丢的?若是不敢野战,又何谈互相依托?只能是被青阳教逐一击破罢了。即便是青阳教不擅攻城,那他们只需围而不攻,便可让我军进退两难。若是救,野战难敌青阳教,那便成了围点打援之势,若是不救,城中守军就只有粮尽之后开城投降一路可走。牵扯之鉴就在眼前,岂可不察!”
文士被当面顶撞,气的满脸通红,想要辩驳却又不知该从何辩起,只能是强自道“那杜将军又有何妙策?不妨说出来听听!既然青阳教不会轻易攻城,那我们只需等待援军就好了,何必要去以攻为守?”
杜姓将领平静道“青阳教不会轻动,但不是不动,在我看来,只要他们发觉东昌府城内空虚,是纸老虎,那么他就毫不犹豫地抛开那些流寇,果断挥兵攻城,所以咱们才要主动出击,以攻为守。若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收缩兵力,未战先怯,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青阳教,我东昌府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楚云深道“是这个道理,如果真是可战之师不足一万,青阳教如何有信心围城?”
堂内一片静默。
楚云深继续说道“青阳教裹挟流民而行,以流民消耗我们官军的弩箭炮矢,待到官军疲敝之后,然后再出动精锐,一战而定。而他们的一万可战之师都是精锐马队,这才是他们可以纵横数州而不倒的根本所在。当年凉州、秦州之所以失守,是同样的道理,当初秦中总督构建的西北防线便是以堡寨来阻挡金帐汗国大军,号称十里一寨,五里一堡,紧密罗列于各处关隘之间,只是以金帐汗国大军屡次犯边的结果来看,堡寨体系若无可出城野战的骑军或是重步军,那么这些点就永远无法连接成线,只能被分而破之。如今东昌府看似固若金汤,但是城中守军可敢出城与青阳教的马队野战?若不敢战,或者战而无功,东昌府便等同是一座孤城。”
堂内将领人人脸色凝重,再无方才的轻松意味。
就在此时,一名高鼻深目的青鸾卫悄无声息地走进大堂,在楚云深的耳边轻声耳语道“刚刚得到的急报,青阳教以内应奸细夺城,阳谷县、平阳县丢了。”
楚云深看了他一眼,这位青鸾卫统领稍稍后退一步,微微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