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就是如此,仇杀、情杀、内讧、争名夺利,杀人的理由各不相同,可从来没人觉得奇怪,若不死人,岂不是谁都能混江湖了?否则那还叫什么江湖。
就在李玄都与孙少宗交手的时候,风堂弟子、雷堂弟子开始大举进攻。
只见四面八方不断有身着黑衣之人出现在墙头上,皆是以黑巾遮蔽面庞,本来按照公孙量和左秋云的设想,这应该是一场阴险至极的夜袭,先是悄无声息地杀死所有暗哨和巡夜弟子,让他们死得无声无息,死前无法做出任何挣扎,然后慢慢蚕食,将直属于门主的弟子消灭殆尽,最后只剩下一个宋幕遮,还不是任人拿捏。
只是他们小看了宋幕遮这位少门主,毕竟老门主执掌风雷派多年,根基深厚,所以宋幕遮在几位堂主身边也早早埋有暗手钉子,提前得知了两人的夜袭计划,故而也有防备。
在这些黑衣人跃下墙头的时候,府邸各处顿时挂起无数大红灯笼,连接起来好似一条火红色的长龙,将黑暗驱散,使得偌大一座府邸灯火通明。
这些趁着夜色而来被不速之客们,在无数灯笼之下,自是无法再借着夜色藏身,无所遁形。
神霄宗和妙真宗,都是极为擅长结阵对敌,妙真宗的“紫薇南斗阵”和神霄宗的“真武北斗阵”并列齐名,大到一山一地的护教大阵,小到门下弟子结成阵势对敌,都可以运用。此时宋幕遮手下的弟子结成“真武北斗阵”,七人成一阵,七阵又结成一座更大之阵,面对来犯之地,四十九名嫡系弟子,四十九把佩剑,被剑阵合力于一处,剑气充沛缭乱,摧金裂石。
虽然风堂和雷堂的弟子人多势众,但是面对这座四十九人大阵,也是倍感棘手,就像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另一边,李玄都将孙少宗斩杀之后,虽说让许多风堂弟子和雷堂弟子为之胆寒,但还不至于让他们就此退去,毕竟江湖争斗,只要不是境界差距太多,多半可以行围杀之举,当年承天门一战时,那位青鸾卫都督的下场便是明证。
少顷,忽听破空声响,只见又有一拨人乘夜色而至,同样是人人身着黑色夜行衣,只是脸上覆有黑铁面具,手执长剑,隐隐将李玄都围在中间,封死了所有退路。
最后则是一名脸色略显苍白的年轻人,衣衫华贵,相貌英俊,剑眉星目,一看便不是寻常的风雷派弟子,说不得是公孙量或是左秋云的亲近晚辈。
年轻人望向李玄都,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杀!”
围住李玄都的所有剑士应声而动,对李玄都形成前后左右四面夹击之势。
李玄都只是展开手中的折扇,身形一掠。
“冷月锯”如弦月的光华一闪而逝,于刹那之间照亮了夜色,待到李玄都的身形重新出现在原地,在他前后左右各倒伏了一人,皆是被一分为二。
“冷月锯”的速度太快,也太过锋芒难当,这些剑士竟是没有第一时间感觉到疼痛,直到他们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下半身还站立在原地。
一时间,剑士濒死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那名年轻人的眼皮微微一跳,不用他出声,已经有人出剑,给了这些剑士一个痛快,也算是让他们及早解脱。
李玄都单手负于身后,折扇挡在胸前,扇面上不曾染血半分,但是在他脚下却有鲜血涓涓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他在拜入师门的第一天,师父就告诉他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无论用何种辞藻修饰,剑永远是杀人之器,剑术也永远都是杀人之术。虽说他觉得这个说法有待商榷,却又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反驳,那也只好认可。
李玄都不喜欢无所谓的杀人,但是该杀人的时候也从不吝于杀人,尤其是行走江湖,不杀人不足以立威,不立威不足以止杀。
见如此情景,剩余的几名剑士心知不妙,萌生退意,但身后的首领没有开口发话,谁也不敢擅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李玄都冲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