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华没看错,楼上的包房里,的确坐着周顾。
除了周顾,还有苏行则。
苏容知道苏行则一早就出府了,约了周顾去书肆,她与凤凌慢悠悠出府时,他早已出府了大半个时辰了。
苏行则本来想与周顾疏远着些,毕竟苏容退婚后,不想再与周顾多有牵扯,他若与周顾走的太近,难免二人再多有牵扯,但那日苏容三更后回来,跟他说,让他近来多陪陪周顾,他只能答应了下来,自然不能再疏远了。
于是,昨儿晚,他派人去护国公府询问周顾,今儿可有空,陪他去书肆挑书,周顾自然有空,应了下来。所以,一大早,二人按照约定的时间上了街,不曾想,要去的书肆今儿不知因何原因关了门,二人一商量,便去了就近的茶楼听书。
因来的早,顶着人家刚开门时进来,哪怕没提前预定,也有地方。
周顾往回都坐大堂,喜欢热闹,但如今心情不好,喜欢清净,便选了一间包房。
寻常酒楼茶楼一般都是包房抢手,但搁在一品香赵老儿说书这一日,大堂才是最抢手的地方,谁都想离赵老儿近些,听的清楚。
二人进来后,帘子一直拉着,房门关着,所以,并不知道今儿端华也在一品香定了位置,且喊了苏容一起。
当听赵老儿今儿说的是珍敏郡主时,二人对看一眼,都齐齐皱眉。
周顾沉下脸,对一旁吩咐,“子夜,你去找掌柜的盘问,为何今儿说的是珍敏郡主?是什么人让说这个的?掌柜的不交代,你就去堵赵非,他若不说,你就将他送去给瑞安王,以牵扯清平公主被刺杀案提审。”
赵非是赵老儿的儿子,也是京中最大的茶商,这一品香茶楼的东家。
子夜应是,立即去了。
二人不再说话,安静地听着楼下赵老儿说珍敏郡主,满堂宾客偶尔悄悄说话,周顾耳朵尖,中途忽然听见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挑开帘子往下看去,只一眼,便看到那个距离赵老儿最近的特殊座位上坐了端华、苏容等人,他顿时一愣,也就是这一愣的工夫,让端华眼尖地发现了他。
他落下帘子后,抿唇对苏行则道:“苏容也在。”
苏行则也愣了,讶异,“七妹昨儿没说今儿要来一品香听书。”
若是知道她要来,他肯定不会跟周顾一起来一品香。
周顾垂下眼睛,低声说:“苏大哥,自从伱来京赶考,一直对我颇有疏离,不着痕迹地疏远,如今却又主动约我,与我走近,是因为苏容让你陪陪我吗?”
苏行则沉默,周顾实在是太聪明了,让他无言以对。
周顾问他,“你觉得,对于苏容,我能放下吗?”
苏行则看着他,“能的吧!毕竟你们认识也没多久。”
周顾扯动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笑不出来,轻声说:“我不知该怪谁,本来该怪我祖父,是他非逼着我去江宁郡给未婚妻贺及笄礼,我是不乐意去的。或许也该怪子夜,他说新出的游记上写了江宁郡很好,可以趁机出京去玩一趟,我还没出过那么远的门,一听便来了兴致,很乐意地去了。也许也该怪我自己,明明在离开江宁郡时,问过苏容,她说不急,我心里虽然不得劲儿,但却没多问便离开了。也许还要怪谢临,他明明知道在我离开当日,苏容兴许是出了什么事儿,但却在见到我时,故意瞒下,不告诉我,我便跟个傻子一样什么也不知道,还很愤怒她突然跟我退婚。”
苏行则听着他一连提了几个人,却没提一句怪苏容的话,低声问:“不怪七妹吗?”
周顾摇头,“怪她做什么?若非逼不得已,谁乐意被人杀?我祖父说的对,无论是护国公府,还是我,对于南楚,都伸不进手去,帮不到她,除非一直将她留在大梁,但留在大梁,如今的护国公府,便能全然地护住她吗?”
他讽笑,“不可能的,上有陛下呢。”
苏行则彻底沉默下来。
苏容说的对,周顾心里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他的确不需要人劝,他只需要跟人说说话,而他就是这个合适的人选,他对别人不能说的话,在他面前,自是可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