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所部一路向北,行了数十里,到达了参户亭(今河北青县西南木门店)的对岸。众人因为是连夜征召,又急行军数十里,此时已经疲惫不堪,怨气满腹,曹彬虽忧心忡忡,也只得暂时在此歇息。或许是因为一路奔波,曹彬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整个人对于穷河邑遇袭之事,渐渐地回过味来了。哪怕赵浮真的遇刺,按照惯例,第二封求援信也该到了。徐州内部的军报为了避免为人拦截或者篡改,一般要送出两封,前后进行印证。第二封信迟迟不至,很明显不符合常理。而且第一封信也有问题。赵浮之下,排在首位的校尉乃是贾信,今赵浮受伤不能视事,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由贾信暂代主帅位置,信中偏偏没有提;第二件事便是信中只有赵浮的印玺,却无主簿沐并的签名。按照徐州制度,主帅的军报要有长史和护军附名,军中无长史、护军者,由参军附名,无参军者,由主簿附名。反正不管缺了谁,一级级往下捋,总得有人附名。这是为了防止主帅一个人把持军队,欺上瞒下。积弩军的情况在徐州内部比较特殊。曹昂并未设参军、护军、监军、典军,所有权利,皆交给赵浮,以示对其信任。所以偌大的积弩军,地位最高的文官竟然只是个主簿。但即便如此,日常规定是不能破的。平日里赵浮呈递军报,也是要有主簿沐并附名的。现在的情况,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沐并也出事了,没法附名,要么就是沐并不愿意附名。可不管是哪一个,穷河邑的情况皆有些不好说。于是曹彬招来心腹大将骑都尉杨恪,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对方。杨恪也怀疑此事有问题,谨慎起见,便建议曹彬暂缓行军,派人前往穷河邑打探一番,寻个究竟。虽然赵浮重伤,可穷河邑毕竟有六干人马,敌军再是来势汹汹,也不是那么好破的,救援之事也不必急于一时。曹彬同意了杨恪的建议,派斥候北上,其部主力便在参户亭休息。参户亭位于广水和虖沱河的交界处,也叫平虏城,木门城,前汉时置县,后来直接被废为亭了。众人待在这里,曹彬的心一刻也不得安,虽然冬日,却燥热如火。等到傍晚,天边的云彩通红一片,如火烧过一般,显得格外奇异又突兀,这个时节,少有火烧云出现。曹彬望着这赤红色的天空,有些出神。他似乎突然间下定了决心,对杨恪说道:“不等了,咱们返回南皮。”“返回南皮?”杨恪听了,有些吃惊。“对,现在就走。”“可是穷河邑?”“我这心里,一直不得安宁,总觉得要出事。先派人通知东冀州刺史袁谭,请求他一同出兵支援。至于穷河邑,我认为他们守得住。”守不住也就守不住了,毕竟南皮更重要。虽然天色将晚,众人还是拔营南返。正当众人走了不到数里,天色已黑,突然曹彬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大地都在颤动,很明显是大股骑兵,至少上干骑。曹彬大吃一惊,急忙派人上前查探。很快一名斥候带伤回报,有贼军骑兵,打着幽州旗帜,向他们袭来。曹彬猜测,穷河邑只怕已经出事,而幽州军则在前方设下埋伏,自己若是无备北上,只怕就要落入陷阱之中。面对敌军追击,曹彬也不敢轻易撤退。毕竟在夜间边走边战,很容易变成了溃退。再说自己手中步兵居多,两条腿的总没有四条腿的快。于是曹彬下令,紧靠广水结阵,进行阻击。这季节对曹彬也不利,冬天广水结冰,并不能给予他太多帮助,若是夏天,便不用担心侧翼了。双方在广水边相持多时,对面的幽州军并不全力攻击,反而以袭扰为主。曹彬很清楚,幽州军是故意牵制他们,等待援兵到来。只是曹彬有一点颇为不解,他们和幽州公孙瓒之间相互防范的紧,幽州军此番南下,必然兵力不少,可是都已经深入到参户亭,为何他们之前没得到一丁点的消息,仿佛幽州军神兵天降一般。这场相持从黑夜一直到次日凌晨,曹彬几次组织反击,皆未能成功。眼看天色快要亮了,曹彬不敢耽搁,留下军中所有骑兵和两曲步兵,结阵阻击,其部则向南转进。这留下的部队就是舍卒保车,壮士断腕。就在这时,有士兵发现,他们西面的参户亭出现了东冀州的军队。很快数骑打马而来,横渡结冰的广水,来到曹彬身边。来者正是东冀州军校尉华彦,袁谭的心腹将领。见到曹彬,华彦禀道:“曹将军,奉我家使君之命,前来救援将军。我家使君的大军,就在身后,再过两三个时辰便赶到了。”“华彦,你从何而来。”这话问的华彦有些愣神,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回道:“昨日我家使君得到情报,有幽州贼军从渤海南下。我家使君便派人前往南皮送信,又亲自带兵东进,难道曹将军没收到信息。”华彦的解释,并无任何问题。曹彬答道:“穷河邑遇袭,我前日夜里便出兵北上了,没想到在半路上竟然遇到埋伏。”这时华彦说道:“曹将军,我看贼军并不多,你且为我们列阵,我率骑兵冲击敌阵。”“好!”华彦身后有数百骑,只见华彦旗帜一晃,身后兵马便前仆后继,向东岸冲来。眼看华彦部越来越近,曹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袁谭真的派人前往南皮城送信,那到来现在,自己为何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只要司马朗接到消息,必然会派人给自己送信的。这其中必然有问题。而且华彦是连夜进军,太不符合常理了。于是曹彬想要防备一下东冀州军。可是一切都晚了,临战变阵,兵家大忌,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华彦身后的骑兵在离着渤海军不远的地方突然扎入,如一把利刃一般,撕开了渤海军的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