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城中战事结束,除留下三百余兵马监视港口和城东城北方向之外,大明兵马尽皆聚集于河流东岸。佛郎机兵马也尽数汇聚于西岸之地,双方隔着一条百余步宽的河流,各自坐着战斗准备。
张隐和陈式一等人见火炮抵达,心中稍安,立刻忙着下令安排架设火炮。这些火炮都是从战船上拆解下来的,因为重量极为沉重,不便搬运,故而被拆分成炮座炮身等几部分。此刻却是需要进行组装的。
不仅需要临时组装,火炮架设的位置也是需要寻找的。东区房舍密集,河边不远便是街巷和拥挤的房舍,火炮架设的位置很是逼仄。地势也颇不平整。
大河两岸,西高东低,本来就是地势劣势。火炮显然也不能直接架设在岸边的距离,因为距离太近,对方也有火器,这是要吃亏的。所以必须要架设在距离和高度差不多的位置,且需要又些遮掩工事之处。
正因如此,火炮抵达了半个时辰,却只架设了一半。这让陈式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气的直骂娘。但是,急归急,既然已经摆好了架势进攻,那便只能按部就班的来了。
就在张隐和陈式一等将领在一处巷子口聚在一起,商议着如何进攻的细节的时候,猛听得对岸炮声轰鸣之声震耳欲聋。西区河岸高处,数十门火器同时开会,火光耀眼。
炮声轰鸣之时,便见数十步外的一座通向对岸的木桥上火光四起,爆炸的烟尘在火光之中升腾。
“佛郎机人这是做什么?”一名将领愕然道。
“狗娘养的在炸桥,操他奶奶的。倒是忘了他们可以炸桥。”陈式一大声骂道。
张隐跺脚道:“狗杂种,这帮狗杂种当真狡猾。他们知道我们正在准备火炮掩护进攻,所以开始炸桥了。桥断了,骑兵可过不去了。”
话音刚落,一瞬间倾泻了数十发炮弹的木桥喀拉拉倒塌,中间部位被炮弹轰塌。桥上燃起了大火。
陈式一道:“不能等了,得动手了。这条河上东西相连只有三座木桥,若是都被他们炸了,那便没法过河了。泅渡便是活靶子。张隐兄弟,下令进攻吧。就从中间较宽的那座桥进攻,以炮火压制对手。我带着人冲。”
张隐无奈点头,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也只能如此了。赶在那座桥没有被轰塌之前,得发动强攻了。
“传令,所有火炮,压制对岸火力,给我把炮弹全部打出去。没有找到位置的火炮,原地架设,给我猛轰。”张隐大声下令。
众人齐声应诺,有传令兵迅速传令下去。
“陈兄弟,你打头阵,我就在你身后。记得顶着盾牌,他们的火力定然凶猛。你若是死了,我给你收尸。我若死了,你给我收尸。尸首带回大明去,我可不想埋在这里,当孤魂野鬼。”张隐沉声道。
陈式一点头道:“好,但是最好别死。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张隐笑道:“那是自然。”
张隐转身大喝:“来人,牵马。传令,上马准备进攻。所有人检查盾牌火器,一会跟着我和陈将军冲过桥去。”
停在街巷之中的骑兵兵马得令纷纷应诺,一个个翻身上马,将配备的橡木盾挎在臂膀上。这木盾其实不大,只有铜盆大小,是骑兵配备的冲锋时防止箭支火器的防具。进攻时横臂在前,可护住胸口和头脸要害。其实作用也不大,防箭还成,对火器只能起到简单的防护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好,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陈式一飞身上马,率领数十名亲卫作为第一梯队敢死队。张隐率五百骑兵跟在他们后面。实际上陈式一等人是负责吸引火力的,他们将面临极大的危险。
当然,为了尽量保证安全,火炮要击中进行压制打击,不能让对面的火枪手露头射击。但这谈何容易。
无论如何,不能再有犹豫,桥一断,一切都泡汤了。
一声令下之后,虎啸炮开始向着对岸轰击,战斗拉开帷幕。数十门虎啸炮用的全是开花弹,密集覆盖中桥对岸的佛郎机人工事哨塔等事前标定的位置。这一番轰击倒也凶猛,对岸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树木房舍开始起火燃烧,佛郎机人慌乱的身影在烟火之中奔走着。
佛郎机人也开始还击,佛郎机炮的射速极快,数量又多,很快东岸街巷房舍也开始起火燃烧,开始轰然倒塌。东区百姓们惊惶奔走,抱头逃窜。许多人本来还站在房顶上看热闹,见双方火炮对轰,四处火光炸裂,震耳欲聋,那里还敢看热闹,逃得无影无踪。
南侧桥梁被轰塌之后,佛郎机人似乎意识到了大明兵马要从中桥进攻。所以大量的人手和火炮开始往中桥左近移动,火力越来越凶猛。
一开始,大明的火炮还有火力优势,但很快,便被对方迅速集结的佛郎机炮给压制住了。在这种距离,而且又是占据高度和数量的优势,佛郎机炮一点也不亚于虎啸炮的威力。西区本来就是防御的重点,配备的火炮数量超过百门,火力之凶猛可想而知。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式一铁青着脸率领四十余名骑兵飞驰接近。虽然明知这种情况下进攻是不明智的,但是陈式一还是沉声发出了怒吼。
“兄弟们,冲啊。”
陈式一一马当先,冲上桥头。他弓着身子,将左臂横起,拦在胸前的位置。让圆木盾尽可能的护住胸膛。右手提着长刀斜斜指着地面,催动马匹朝着木桥另一头猛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