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姿含一周后脱离了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她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一听到动静就将自己缩进被子里,惶恐不安。
她自己乱拔手上输液的针头,在病房内撞墙,从阳台跳下去不过幸好病房在二楼。在这么折腾了十来天后,她忽然不折腾了,也不闷着了,开始极度亢奋。
她整天整夜地不睡觉,在病房内引吭高歌,见到谁就抓住谁让他小心坏蛋,大半夜地跑出病房在雨里狂奔跳舞。
于是大家都意识到,赵姿含精神出了问题。
陆廷言自责不已,他要是那天没有去聚餐,他们就可以早些回家了。他要是没喝那么多酒,就可以在刚刚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就报警。
更极端一点,要是他当时扑向的是赵姿含而不是陆梦蝶,赵姿含如今也就不会这样了。因为他后来背地里听到赵母哭着向赵世清抱怨:“那些人冲着含含来的,即便梦蝶被抓走,他们顾忌陆家,也不敢对梦蝶怎么样。可是被抓走的是含含,被他们折磨成那样……”
这话后来传到了陆斯泊耳朵里,惯来温柔的大哥罕见地生了气。他对赵母说:“伯母,我弟弟已经拼尽全力了。说难听点,要不是因为姿含,我弟弟根本不用受这些伤。我理解您心疼女儿,但是责任转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难道您认为梦蝶代替姿含被掳走,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了吗抱歉,我明确告诉您,我弟弟在此事中,没有任何错处。”
赵氏夫妇当时一脸尴尬,赵世清连连解释说妻子是伤心过头了才会说糊涂话。
即便大家都说他没有做错,陆廷言还是过意不去,因为赵姿含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被掳走的。
而那个黑暗的夜晚,不光成为了赵姿含一生的梦魇,也严重打击了血气方刚的少年。
这么多年,很多人都以为那个梦魇已经过去了,但是并没有。它深深盘踞在赵姿含心底,时不时地就会出来扰乱她正常的生活,摧毁她的精神。
也让陆廷言一再想起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姿含。”陆廷言喉结滚动,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感受到她的身体在自己手下剧烈一颤。
赵姿含已经从不安尖叫转为了低声嗫喏,不断嘟囔着:“别碰我,你们这群坏蛋,别碰我……三哥你救救我……”
“姿含,没有坏人。”陆廷言耐心地安抚着她,“你现在在家里,三哥在你面前,没有坏人。”
赵姿含抬起涕泗横流的脸,费力睁开那双红肿不堪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陆廷言。
她的眼神茫然而没有焦距,像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终于辨认出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她呜咽一声,猛地扑进了陆廷言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哭喊着:“三哥,呜呜呜……”
陆廷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赵姿含哭了良久,才又梦呓般开口:“三哥,她骗我的吧她竟然说她和你已经……已经……”
陆廷言眼眸一眯:“已经……”
赵姿含摇了摇头,愈发抱紧了他,再次嚎哭:“三哥,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过你会一辈子都疼我的……我不会信别人的话的,三哥,我只相信你,你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
陆廷言推开赵姿含,捏着她的肩膀,盯着她哭得狼狈的小脸。
他想让她将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说完,但是想到赵母的叮嘱,以防二次刺激到她,终究没有再问。
“三哥。”赵姿含轻轻握住陆廷言的手,啜泣地望着他。
“怎么”
“我……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赵姿含咬了咬唇,“三哥,你以前说过的会一辈子对我好,还算数吗”
陆廷言掀起眼皮,点了点头:“算数。”
“那……”赵姿含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郑重开口,“三哥,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你可以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