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青丝顿时垂在剑刃上。
永清突然发现这把剑真的异常锋利,与此同时,欧阳野竟也不自觉地将剑刃往她肩膀方向移动了一寸。
欧阳野还是对她的性命有所顾虑。
“哦看来被我发现以后,欧阳野,你要跑路啦”她微微一笑。
这句话倏然点醒了他,欧阳野反手挽了一个剑花,收剑入鞘,侧目对钟应道:“永清公主一死,到底有多少纠葛,尚未可知,钟老若是忧心这丫头坏事,不如我将她一同带往湘阴看管,她一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难以逃脱之余,若来日蘧进那边有什么麻烦,亦可拿她为质施压。”
钟应坚持不允:“世子,世间之事,最忌讳夜长梦多,这丫头竟能潜入点香馆的后院,诡计多端,若路上有什么差错,会误了王爷的大计!”
“钟老一生成事者寥寥无几,竟也能说教起我来了”但他只得到一声冷笑。
“你——”
要说心窝子插刀这种事还是自己人来得狠。
永清虽不知这老头子前半生都经历了什么,欧阳野把他说得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他那一双皱褶从生的眼睛,一堆褶子被怒气重新支撑了起来,想必是极被踩到了痛脚。
欧阳野与钟应又不痛不痒地阴阳怪气了几句。
永清倏然听见冬日的风声。
似朝京一般,燕阙的北风,一入夜也是似鬼哭狼嚎一般,所谓风动天地百窍之声,谓之“天籁”、“地籁”、“人籁”,只要是在此际的寂夜响起,都是百鬼愀愀,阴风怒号。
那些流动的寒风刮着树梢,扫着满地干枯的栗壳在青石砖上滚动作响,大得她有些听不见这两人的争执。
“欧阳野。”上首的人唤了一句,欧阳野从和钟应的对峙中抽出神来,皱眉看向永清。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丝诡异,过于温柔,和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不相符。
她的口吻仿佛是个公允无比,不偏不倚的裁决者,语重心长道:“我觉得,钟应的话是对的。成大事者,最忌讳夜长梦多,优柔寡断——但如果,”她眸中倏然间再也藏不住笑意,盈盈转向钟应,“他真的能做到的话,岂会用一辈子才给你总结这个教训”
不是,这永清公主到底知不知好歹,他多少自诩是个性情中人,出此计策也是为了留她一命!
欧阳野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一把剑又横在了她颈边,他冷笑道:“本世子向来不耻下问,既然公主都这般‘提点’了,我自然从善如流,还是把你了结了干净!”
“等等!”永清神色一凝,握住了他的剑柄。
她不恐惧,反而紧张得似在意别的事情,欧阳野本不想杀她,一时也愣了一下,问:“什么不是,你在耍什么花招”
永清双眉一横:“我说等等,你耳朵聋了”
她真的养尊处优惯了,说什么话都理直气壮,一旦自己底气足了,连旁人也被唬得信上几分。
钟应脸色大变:“世子!她在等救兵!千万不要着了她的道!”
“我省得。”欧阳野点了头。
“湘阴侯世子省得什么”
欧阳野话音刚落,电光火石之间,房门倏然被人打开,一队披甲士兵鱼贯而入,持戟列枪,锋芒直指他们二人。
永清在门打开的一刹那,迅速推开欧阳野的剑刃,向门外跑去。
萧雾月终于发现她没有按时归来,带人来了。
不好。
欧阳野立刻持剑追去。
那剑尖马上就要贯入永清后背,一声清脆的金属相击的声音抵御住了他。
永清扑入那熟悉的青衫怀抱之中,她顿时有些讶异,萧雾月什么时候也学会舞刀弄剑了
但揽住后背的手臂一样的瘦削,却更加有力。
耳畔传来一个低沉而温和的男音:“公主,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