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又有人说,当年之事与先皇无关,是太子党与九王党明争暗斗之余,本不在夺嫡中站队的蘧进遭到了波及,长沙王那边为了陷害坐镇后方管理蜀中粮草调度的太子,设计了哀牢山的惨败,谁料想最后反而将不偏不倚的蘧进推到了太子一方。促使蘧皇后入主东宫。
但……无论是哪种猜测,都未曾将温熹四十三年的巫蛊案,纳入其中。
又有谁知晓,当年先帝雷霆震怒,必将太子太傅许鸿挫骨扬灰,是因为在哀牢惨败之后,太子求许鸿动用家传的春秋图谶,一解天下之局
先帝口上说,不信图谶经纬之道,却在许鸿算罢离开东宫后,专程传唤太子问结果。
太子如实告知,先帝大怒,大斥太子在东宫行巫蛊压胜,意图废太子。
……而后,便是众人皆知的结局了。
“其实我有一事不明。”邝枕道。
“你我如今还何必说些客套话。”许长歌合起面前的军书,阖眼养神,“卧云自有你的自己的主意。”
邝枕问:“将军也是以为,我们未得援手,是皇后作梗,而非陛下无为”
看来许长歌确实全心全意地信赖辅佐着皇帝。
可他既然心悦永清公主,又怎能和蘧皇后作对呢
“不是。”许长歌并未不快,他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愉悦,“是永清公主。”
邝枕听得愈发纳罕:“什么将军意思是,是永清公主从中作梗”
“你怎么能用这么难听的话”一阵风翻得干脆的纸张呼啦地响。只有在干旱的北地,才会使用这种新生的书写材料,他比之简牍缯帛更廉价却便于携带,只是显得更为脆弱与反复无常,没有了那种一字千金,万世隽永的意味。
即便是十数日前,最艰险的时候,邝枕都未曾听过许长歌这么严厉地和他说话。
许长歌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轻笑了一声:“不是从中作梗。是她更聪明了。她已经不会似先前那般和陛下硬碰硬,即便是想拒绝的事情,她也学会如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不招致怨气。”
那日在微水河滨,邝枕便察觉到,他们二人情意绝非是所谓逢场作戏那么简单。
“……可公主她……”邝枕斟酌了一下,“她并未偏帮将军,你不寒心么”
许长歌眨了一下眼睛:“我为什么寒心难道一定要她为我的错误负责,才显得……她心中有我”
邝枕已与妻子结成连理十年,习惯了夫妻一体,共同进退,纵使他惯于揣度他人的心思,也想不通许长歌此时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