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天清晨,陆明朦朦胧胧的听到噼里啪啦的,雨水砸到驿站的声音。
捋了捋混乱的思绪,向窗外一望,乌云仍然盘旋在天空,清晨的阳光也没有按时来到世界,只能透过乌云瞅见几缕零星散落的亮光。
稍微伸个懒腰,揉揉朦胧稀松的眼睛,点燃油灯,起身却发现地面上全是水渍,潮乎乎的,连带着陆明那双布鞋也湿了个彻底。抬头一望,一滴一滴的雨水从房顶上漏出。
空气里充满了水汽,仿佛在浴池一般,弄得人颇为难受。皱了皱眉头,把整个屋子里的水汽抽离出来,凝成个水球,从窗户扔出去。
暴雨依旧没有停歇,声音也流畅了些,只有雨和风仍然奏响着这动人的交响乐,而那扰人清静的雷声却全然不见了。
穿上干燥的衣服和鞋,在窗外抽出些雨水,这种直接抽离出的水分可以避开灰尘和泥土,不过细菌什么的倒是不能完全过滤掉,直接饮用肯定是不行的,拿来洗脸倒是一点问题没有。
废了一番功夫,陆明和陆老头终于坐在了楼下的餐桌前,驿站的壁炉也点燃了起来,微微驱散屋子里的水汽,温暖的火光倒映在每个人的眼睛中。
这顿饭的感觉绝对说不上好,外面的雨水从门缝里一点一点的钻进来,弄得整个屋子潮乎乎黏滋滋的。
饭菜仍然是喜闻乐见的家常菜,倒是算不上难吃,不过在这种讨厌的环境下即使满汉全席估计也让人无法下咽。
陆明没有什么胃口,只要了一小份的粥,一边喝一边还动用魂力把周围的水分给剥离出去,慢慢的转移到门外,昏暗的油灯下没有人能注意到屋子里的水分像时间倒流一样退回屋外。
陆老头倒是没有那么娇生惯养,顶着一对黑眼圈吃的起劲,一边吃一边还嘟嘟囔囔的蹦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女店家的心情看起来没有受什么影响,抱着孩子坐在火炉旁,慢慢拍打着婴儿,拿几根筷子插几块蔬菜当做玩具逗弄着孩子。
“爷爷,这么大的雨,我们今天能走成吗”,陆明虽然很想回家,去钻进暖和温馨的被窝。但是冒着雨行进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怎么听怎么不安全。
“没事,管道上铺着的那可不仅仅有土,还有一部分特殊的砂石,下雨也不会特别影响赶路。咱们今天晚上肯定能到家的”,陆老头嘴里吃着东西,含含糊糊的吐出几句话。
“还有这该死的......”,陆老头山羊胡抽动几下,又嘟嘟囔囔含含糊糊的蹦出几个词,听不大清楚。
还没等陆明吃完饭,一阵巨大的碰撞吵闹声从门外传了进来,扰人清闲。
本就被潮湿环境摧残过的心情在这声音下显得更加烦闷,深深皱起了眉头,陆老头嘴里嘟嘟囔囔的声音也大了些。
陆明本就没有什么胃口,自然想出门去寻个热闹,跟陆老头打了声招呼。
往外一瞧,只见官道正中央停着一辆马车,旁边泥泞的地面上矗着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一个张牙舞爪,一个蹲坐在地,一个人影或许是趴在地上抱住另一个站着的人。
清晨阴沉昏暗的天气,加上不间断的下雨让视线模模糊糊的,陆明在这儿自然是看不清楚什么热闹的。
随着不断靠近,断断续续的声音透过雨声传递过来,周围的雨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远远避开陆明,就像整个人套进了一个大大的玻璃罩子。
落脚之处,泥泞的地面重新恢复干燥,一块儿块儿脚印形状的土地矗立在泥潭中。
待到近处,几个模糊的人影才显露出来,这破旧的衣服,颤颤巍巍的身影,这分明是那几位难民!
老妇人在一边挥舞着手臂,咋咋呼呼的叫上几声儿子儿子。女人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攥着泥土,另一只手搭在腿上,呜呜咽咽的发出几声呦哭。老人正抱住一位青年的腿,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身边散落着几个泥泞的垫子。
“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海儿才刚入土......”,老人那颤颤巍巍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雨中传出,被瓢泼的雨灌满了凄凉。
青年面色狰狞,不断踢着老人,一边踢一边嘴里还蹦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词。
只见他们脚下正是昨晚所见到的那位男丁的坟,经过一夜雨水冲刷,漏出了半个鞋子和几片衣角。
“住手,快住手”,陆明赶快跑了过来,叫住青年,这位青年便是昨晚那侯爵大人的随从。
青年并没有理会,甚至都没有抬头望上一眼,仿佛跟陆明不处在同一世界,只是身上的动作幅度更大了,连带着脸上露出狰狞的青筋。
“我叫你住手没听见吗”,眼见老人已经发不出来什么声音,身体佝偻的如同虾米,陆明的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操控周围的气流,快速的冲击在青年的上半身,同时又凝聚他脚下的水流。
青年也从未防备过陆明,一下子被冲了个踉跄,脚底一滑,直接摔倒在雨水中。
青年一下子恼羞成怒了起来,嘴里吐出几个脏字。肌肉鼓鼓囊囊,身体上长出棕褐色的毛发,四圈魂环围绕在身旁,蓄势待发,左右环顾一圈认为陆明的嫌疑最大。
“好了,停手吧”,车厢里一道声音传来,听起来很是随意。窗子被缓慢推开,漏出半个身子,里面坐着的正是那侯爵大人。
青年一听到声音,就收了武魂,站在马车旁,也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盯着陆明。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海儿,是你”,老妇人一见到那张脸,大声尖叫,张牙舞爪的就向车厢扑去。
陆明连忙拉住老妇人,使劲全身魂力狠狠的把她箍在原地。
“侯爵大人请见谅,老太太神志不清,没有故意冲撞侯爵大人的意思”,陆明看着青年蠢蠢欲动的双手,连忙鞠了个躬。
陆老头听到外面陆明的声音,也是很快赶了过来,挂着一对黑眼圈,嘴角还残留着些油渍。老人倒是颇为聪明,来到后连忙向侯爵行礼,随后小心翼翼的拉起老人。
老人如同瘫痪的人一般,腿脚使不上一点力,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陆老头身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头发凌乱散落,出气多进气少,泥泞破旧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一排排的骨架和几个凹陷的痕迹。
“无妨,我倒是犯不着抓着这种小事不放”,侯爵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