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太学?好多人啊!”吴咏站在洛阳太学门口,看着面前摩肩接踵的人群,真有一种恍若后世的感觉,他是真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人。
今日一早吴咏便去陪天子读书了,好在刘宏因为下午有事,便让他先行回家。
“师弟勿要被这些表象所迷惑,他们之中有大部分是来游学的,并不是太学生。”说话之人是《尚书》博士牟御的学生乐义,他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又随牟御治学多年。
太学之中并没有辈分之分,都以师兄师弟相称,平日里大多以
“次第相传”的教学形式。接下来,乐义为吴咏讲述了太学之中的人员构成。
原来太学之中只是太学生就有三万人之多。这些莘莘学子,既有豪门贵胄,也有贫寒子弟。
贵胄子弟自然走到哪里都是奴仆成群,而贫寒子弟就不一样,家里为了照顾他们学习,都是家属一同来到京师洛阳。
因此这座太学院中至少有十万人之多。这让吴咏听的连连感慨,他真是小看了古代人对于学问的追求。
而乐义这边也对吴咏十分好奇,今日博士牟御让他去接吴咏,着实让他震惊一回。
这几日关于吴咏及《尚书》佚文的事情,他早有耳闻。本以为吴咏会遭到五经十四博士的抵制,没想到博士们胸怀若谷,竟有意将他收为弟子。
要知道他乐义鞍前马后伺候牟御这么多年,也没有得博士另眼相看,记他为弟子。
这让他对吴咏有些羡慕嫉妒恨,但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即使在鬲候府等候许久,也是对吴咏笑脸相迎,浑然没有一点自视甚高的样子。
而对于吴咏的询问,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脚步不停,一路前行,一边说着话,一边对周围指指点点,很快便来到学院深处的一处宅院内。
乐义敲开门,带吴咏进来,见屋内十四博士都在,恭敬行了一礼后,便自觉退出房间。
此时吴咏的并不清楚眼前十四人的身份,只能恭敬行礼道“小子吴咏,见过诸位大人!”十四博士在吴咏进来后,便一直观察他,见他虽然年幼,但却不卑不亢,对他很是满意。
因此牟御笑着说道“不必多礼,汝父吴侃曾随吾治学《欧阳尚书》,你既是吴侃的子嗣,可愿继承父志,随我治学?”吴咏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这才刚进来,就被人招为学生,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对方身份啊,虽然对方一把年纪了,搁在后世拜一拜也无所谓,可是在这讲究师法传承的时代,拜错老师可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王繁开口了。
“牟博士此言差矣,吴侃也曾随吾治学过《小夏侯尚书》,吴咏当随我治学才是。”另一位《尚书》博士牟燮不愿意了,他也跟着开口道“我怎么记得吴侃也曾随吾治学过《大夏侯尚书》,要我说,吴咏还是随我治学才是。”三位《尚书》博士之所以争吵,还是因为博士只有记名弟子,才是真正的师法传承,像吴侃那样声明不显的太学生根本没有资格被他们列为记名弟子。
如今吴咏从太虚仙境得到二篇半《尚书》佚文,虽然对他们现在的地位是有一定冲击的。
不过若是将这二篇半《尚书》佚文纳入自己的师法传承中,无疑又是提升自家师法的一种途径,因此,三位《尚书》博士谁也不肯相让。
其他十一位五经博士也有些傻眼,他们没想到吴咏一来,三位《尚书》博士自己先吵起来了。
他们想劝说一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关系到对方的师法传承,一句话说不好,就可能往死里得罪对方。
就这样三位《尚书》博士激烈争吵,分别指出对方师法传承的不足。而其他十一位五经博士只能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也不知道争吵多久,三位《尚书》博士似乎有些累了,便同时看向吴咏问道“吴小子,你选择我们三人中的哪个做你的老师?”这么一会,吴咏总算听明白了,三位老者都是太学院的五经博士。
他这些天陪天子读书,自然知道五经博士的影响有多大,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
三人中,他选择一人,肯定就会得罪另外两人,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他仔细思考一下,才恭敬地回答道“三位博士学通古今,能看上小子,是小子祖上几世修来的福分,不过小子如今身为天子侍读,择师一事却不是小子能决定的。”十四博士这才想起吴咏还有另一重身份,如今他和天子一起随三位帝师治学,自己等人若是强逼他拜师,只怕会被当今天子疏远,一个不好,说不得博士职位也会被取消,这可就不划算了。
众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牟御叹气道“拜师一事不提也罢,不过二篇半《尚书》佚文却是要留在我学宫之中。”吴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五经博士们是承认了二篇半文章是《尚书》佚文。
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五经之中,治学《尚书》的人最多,影响也最大,若是天下人都学这二篇半《尚书》佚文,他可就成为天下之师了,到时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当真是威风得不得了。
他在这想着美事,不想《易》博士刘朴突然问道“你既然神游太虚多年,可有办法阻止我今文经学逐渐衰微的局面?”其他博士虽然对刘朴的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是目光炯炯地看向吴咏。
吴咏回过神来,皱眉思索一会,他第一天去陪天子读书时,杨赐就说到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的异同,其实两家之争,说到底还是官场利益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