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之后,李修远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一干部属在外守候,仅带几名亲随举步维艰的走进满地狼藉的商山观内。面对朝廷新设的里行院,他固然还可以推脱一二,但却无法拒绝两京馆驿使的监管。
随后在第三跨的院落内,一座几乎被烧毁的大殿面前;李修远也见到了一名身形高大,形容清朗,眼眸深邃的年轻官人;不由连忙束手向前毕敬行礼道:“蓝田令李修远,拜见巡馆驿使当下……”
“百里侯来的正是时候。”就见对方澹澹一笑道:“我的麾下正好有一些发现,还请百里侯做个见证好了。”
“唯所愿尔!”李修远也满心苦涩的应声道:毕竟都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他推诿和拒绝了;更别说这是在他治下发生的事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脱不了一个失察,或是治理不靖的干系了。
片刻之后,李修远就见到了被五花大绑起来,满脸青紫肿胀还塞住了嘴巴,身上紫帔鹤氅也被烟熏火燎成一条条,露出多处烧伤的洞真法师/妙真子;不由脸上愈发的难看,口中也严重的发苦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朝廷敕封的楼观法脉之一,道品第六阶十一等的洞真法师,上三品的宫观主。莫说平日李修远见了,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妙真人”,平日里就算想要求见,也要看对方的心情。
“你也莫要被这厮的名头给唬住,不过是个道貌盎然之辈。”似乎是察觉到他隐约的心思,江畋同样轻描澹写的解释道:“然而这厮被拿住之后,居然想要咬舌自尽;所以只好先把牙给敲掉了。”
然而,李修远也只能报以唯唯诺诺和皮笑肉不笑的尴尬神情。紧接着大殿废墟也被彻底清理出来;就在玄元皇帝老子泥塑木龛的底座,被合力挪移开之后;顿时就露出了一个阶梯向下的入口。
片刻之后,受邀下入其中的李修远,就被扑面而来陈杂恶臭熏了个趔趄,差点从阶梯上跌落下来。紧接着,在点起灯火的照耀下,他很快看清楚了四壁上固定的锁拷和铁栏,还有疑似刑具的陈设。
刹那间李修远的心就一下子沉了下去,却又生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解脱感。既然这位平时声名在外、道骨仙风的妙真法师,在地下暗藏私刑器具,那也就坐实了违规破戒、图谋不轨的罪名。
至少他可以不用担心,被牵连进一场刻意构陷和栽赃的莫大是非当中。想到这里,李修远也在脸上挤出更多义愤填膺的表情来:“万万没想到,这厮……这狗贼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下官惭愧啊!”
“其实,着其中的厉害干系,远还不止如此呢?”江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再度摇摇头道:随即深入内里搜查的军士,爆发出短促的嘈杂和喧闹声,紧接着又变成了短促的几声惨叫和哀鸣声。
就见四大傔从之一的林顺义,已然双手拖着两具软绵绵的人体,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丢在地上低声道:“儿郎们突入其中的时候,就有这两个狗东西,躲在暗格里持剑偷袭,却被咱给打翻了。”
李修远定睛一看,却是两名年少的道童,只是他们只穿着单薄的纱衣和笼口胯,脸上还涂抹着脂粉,看起来有些诡谲和妖异。心中不由有所了然。紧接着又有几个大小箱子和匣子被抬举了出来。
逐一打开后,里面有些是名贵的衣料,只是看起来都是女性的贴身之物居多;有些则是女性使用的珠宝和饰物;还有的箱子是大把的金银宝钱和散碎的宝石;而在匣子里则是成叠的账本和信笺。
见到这一幕之后,李怀远再度的头皮发麻起来;毫不意外自己千算万算,还是不免再度卷入,一场天大的麻烦和是非当中了。这一刻。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者根本就没有下来过也好。
然而接下来,内里再度发出了墙壁脆裂的轰然声;却是那些正在探查四壁的军士;无意间发现并且敲开了,隐藏在地下密室深处的隐秘夹壁。紧接着一个灰头土脸,形容枯藁的女人被拖了出来。
紧接着,江畋又让人拿着一本宽大的画册过来;翻开其中一页的简笔画人像速写,对着这个女人仔仔细细对照了片刻,才吐了一口气道:“有六七分的相似度,应该就是她了,当初失踪的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