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公室既省略掉了一部分,南方战乱地方维持和清剿的压力,也在被视为根基的北地进一步扩大了公领。而这些南下诸侯藩家,作为其中最直接的既得利益者,反过来又是公室的坚定支持者。
可以说,对于公室是否要清算和严惩,那些南方沦陷区的诸侯、藩家,他们就是最大的支持群体和舆情之声。道理也很简单,海东十三州的诸侯分藩经年日久。能够开发拓展的余地,已所剩无几。
如果行台对其宽赦和收降的越多,也意味着得以保全下来的家门和藩邸也越多。那他们这些因为襄助行台,而得以享受战后光复红利的,有功忠诚诸侯;岂不是能够分到的好处就愈发的有限了。
因此,当小圆脸为首的行台军,逐步取得了战争的优势和上风,眼看就要迎来了黎明曙光之际;那些海东诸侯、藩家,在南北之间的分歧已然昭然若现;行台内各种派系和立场,也随之浮上水面。
因此,就像是江畋曾经反复告诉小圆脸的一个道理。历尽千辛万苦击败战场上的敌人,也只是一个新征程的开始。更多的考验和试炼,会不断出现在光复故土战后,层出不穷的诸多事态和问题中。
然而,显然在彻底击败入侵的扶桑军之前;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而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来找事情;或者说,想要让这场眼见能够迅速完结的战事,再被各种意外因素,给拖延的更加长久一些。
所以,当被江畋突然找上门来之后,身为行台新委任四领之一秋官/司寇的对方,几乎是心神动摇的当场承认了。然而他却是当场振振有词的说了一番大道理,也表明了自己所代表的立场和苦衷。
无非就是眼下的行台军,四处转战捷报频传的速胜太快,不但对行台的后续维持造成了极大压力,也给地方留下来太多的问题和隐患;根本来不及的梳理和收拾;然而行台上下都陷入骄胜狂热中。
因此,这个莫大的隐患迟早会爆发出来,而他虽然身为新上位的秋官/司寇;却无能为力为这种狂躁急进的氛围降温,所以就只能想法设法求诸于外,以较小的代价令行台和公室自身,有所警醒。
而江畋在颇具耐心的听完了,他这一番的长篇大论之后,却也是赞许的点点头开口道:“你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所以还是请你到地下去,和那些因此死难的军民百姓,好好解释一番吧!”
而在最后的片刻时光里,在小圆脸的苦苦哀求,以及嘉善君的竭力帮助下;江畋也暂时放开了心思,终于给了她一个私人的承诺和保证。
“为什么,老祖不让世人,颂扬您的神通广大呢?”小圆脸依偎在江畋怀里,而顺着他轻轻抚摸的动作,努力用身体摆出更加顺手的姿态道:“明明都是老祖的手段,最终却都要令人归在我的和行台的名下。”
“因为,我根本不需要这些虚名和声势啊!所以干脆就顺势利用起来好了。”江畋却是感受着她的肌肤和心跳脉动,意味深长的说道:“更何况,人心终究会变的,无论是恩德还是威势,都会随着时间消退。”
“真正得以弥久尤新的,还是一套能够团结和凝聚大多数人的体制;或者说是,让他们因此直接或是间接受益,而勿论个人好恶,都会努力维系的政权体系”江畋又笑起来道:“所以,还需妥善的建章立制。”
“敢问老祖,既然你所在之处俨然昌明鼎盛而无所不能,那是否可有兼济着凡俗之世的法门和手段呼?”而后,小圆脸再度提出当初那个被打断的话题:“难道,就不能令老祖长住这世间么,如果只是要血祭的话,我其实可以”
“你又在胡乱想什么呢?”江畋忍不住给她一个手感甚好的暴凿道:“那只是一时权益手段,怎么可以成为常态呢?把过程中不得已采取的手段,当成最终的目的,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我不记得我交过你要不择手段?”
“更何况,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拥有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气运;无端的滥杀无辜,不会给我带来好处,反而会反噬你自身”说到这里,江畋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毕竟是我救了你,又亲自教导你走到这一步的,于心何忍呼?”
“老祖的意思我明白了?”小圆脸闻言顿然小脸垮了下去,却是如猫儿一般的可怜兮兮的,将他手掌夹得更紧贴:“难道这一切真就无法可想了么?”
“说到底还得你足够的自强自立,而不是一味将身家安危和前程将来尽付他人。”江畋想了想,还是给她画个饼道:“如果,你在这个世上造成足够的改变;或者说造福更多的人,或许才会有所因果功德的回馈我本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