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点头,“我正是从西南方来的……”
强纳森:“你有遇上丹尼尔吗?”
艾瑞克摇头,“我应该吗?他在那里?”
强纳森:“有消息说丹尼尔在那……既然你从那里来,想必已听说……”
艾瑞克:“邦妮与克莱德被通缉?我知道,但为什么?外面传闻说他们密谋杀了爱德华王,劫走丹尼尔?你不会也这么相信吧?强纳森?”
“……刚才你看见了吧?”强纳森示意门前那一排人头,“派克家的下场,这是杀鸡儆猴,以防布鲁家又出现心怀不轨的叛徒……”
“派克家不是叛徒,你深知这一点,”艾瑞克眼神锐利,“他们自始至终都对爱德华王忠心耿耿,这点有目共睹,无庸置疑。”
艾瑞克知道强纳森知道,他只是迫于二世,二世是现在布鲁家的实质掌权者。
艾瑞克:“爱德华王呢?真的过世了?”
强纳森:“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拿自己父亲的生死开玩笑?”
艾瑞克:“谣言里叛变的是派克与巴罗,为什么只杀派克家?巴罗家呢?他们人呢?”
强纳森:“他们隶属爱德华,我无权干涉。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丹尼尔找回来,他和邦妮与克莱德待在一起太危险了。虽然你才刚回来,但我们立刻要出门了。”
艾瑞克:“去哪?”
强纳森:“去你刚来的地方。”
艾瑞克:“你要亲自去将丹尼尔找回来?”
强纳森:“不完全是,我要去和中陆王会合,我们要去找圣泉。既然路上发生丹尼尔这样的事,我得去增援。”
艾瑞克:“你亲自去?黎明骑士团呢?”
强纳森:“他们被爱德华派出去办别的事了。”
艾瑞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别的事?”
强纳森:“我不能透露太多,只能说是攸关北境的事。”
都说到这里了,艾瑞克也就明白野心勃勃的二世打算干什么。远交近攻,黎明骑士团想必正在为与北境的外交奔走。
强纳森见艾瑞克明白,继续说:“据**传来的消息,克莱德已被**交给同在附近的中陆王。他们见中陆王打着布鲁的旗帜,便认为他是布鲁家的人。”
艾瑞克一愣:“那个中陆王为什么会打着布鲁的旗帜?”
强纳森便将爱德华王托李奥带着丹尼尔找圣泉的事说了。
艾瑞克:“你相信那东西存在吗?强纳森?”
强纳森:“不管相不相信,我都得去一趟,我们有军队在那里。你和我一起去吧,明天启程。”
艾瑞克:“当然。走之前,我想看一下爱德华王的墓。”
两人来到布鲁家墓园。
爱德华王的墓庄严肃穆,被人整理的干净,与一旁辞世多年的儿子葬在一起。二王子丹尼尔的墓碑前被人摆了些花,艾瑞克认不得那是什么花,只觉得一丛丛幽蓝摆在那里挺好看的。这些花看起来被摆在这里不长不短的时日,说长,却仍未枯萎,说短,却已鲜嫩不再。
艾瑞克在布鲁家见过几次这种花,但他长年不在家,想不起来这花都种在哪里,为谁所种,想着必定是哪里的下人,遵循爱德华王的指示常来二王子坟前打理。而爱德华王自己的墓,倒是孤高清冷,什么都没有,一代金贵的王纵使生前拥有多少领地,死后也与常人一样,只能占眼前一方地安身。
艾瑞克走至爱德华王墓前,蹲下身轻抚墓碑,陷入长久的回忆。
加里坡底一家全为了爱德华王牺牲,艾瑞克却没有因此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爱德华王对他如同亲儿子一般,艾瑞克能有今日,全是拜爱德华王所赐。
爱德华王之于艾瑞克,既是君,也是父。
艾瑞克盯着爱德华王的墓,百感交集。
良久,艾瑞克才对墓碑轻声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丹尼尔。您不会这么快就见到他。”
艾瑞克知道,比起布鲁家,爱德华王更重视丹尼尔。比起守住布鲁家,爱德华王更想保住自己的孙子。
“二世大人呢?”艾瑞克起身,“总不会与我们一起去?”
强纳森摇头,“得有人留守,他会留下。”
艾瑞克点头。
强纳森轻拍艾瑞克的肩膀,“今日好好休息,我们明早出发。”说着先行离开。
艾瑞克一个人至高塔下徘回。他知道这里是二王子丹尼尔最喜欢的地方,也是爱德华王最常来的地方,昔日爱德华王丧子常来这里思念儿子,今日换他来此思念已故爱德华王,看一眼高塔,高耸巍峨,冷冰冰的矗立在寒风中,直入云端。这座高塔早在布鲁家庄园在此兴建之前就存在,它在这里见证过多少出生、多少死亡?这座高塔,比布鲁家两任继承人都还要长久的站在布鲁家的土地上。
“艾瑞克?”
艾瑞克回头,只见伊芙琳有点惊讶的看着自己。
伊芙琳:“刚才听说你回来了,原来是真的!”
艾瑞克与伊芙琳并不熟悉,就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只知道她是茱莉亚的侍女,丹尼尔的保母,见她看见自己这么惊喜,微感奇怪,向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刚才盯着高塔发呆,是在想什么吗?”伊芙琳走近,手上提着个竹篮,篮子上覆盖着一层白布,让人看不见里面东西。
艾瑞克不愿多说,“没什么。”转身就走。
“等等,”伊芙琳追了上去,“听说你刚从大陆西南方回来,怎么,你有遇见丹尼尔吗?”
艾瑞克摇头,“没有。”
“这样啊……怎么会呢,”伊芙琳失望,“我听说他在那里……那么他会去了哪里?”脸上神色担忧。
艾瑞克见状,心想可能是茱莉亚派伊芙琳来向自己打探丹尼尔的消息,安慰:“丹尼尔不会有事的,妳要夫人放心好了。”
伊芙琳愣,“什么?”
艾瑞克:“不是夫人要妳来向我打探丹尼尔的吗?”
“是……是啊……”伊芙琳眼神闪烁不定,“她很担心丹尼尔……”
艾瑞克:“明天我就要启程,我会找到丹尼尔,妳们放心好了。”
“明天?”伊芙琳惊,“这么快?你与强纳森大人一起去吗?”
艾瑞克点头,“怎么了?”
伊芙琳不语,神色凝重。
艾瑞克见她这副模样,心想:她为什么这副表情?……难道是见了派克家被斩首示众,又听说了邦妮与克莱德的谣言,担心丹尼尔吗?
“我不知道妳听到多少,”艾瑞克安慰,“但是相信我,那些都不是真的。我们会将丹尼尔平安带回来,重振布鲁家。”
伊芙琳:“……二世大人也会与你们一起去吗?”
艾瑞克:“不,得有人留守。”
伊芙琳:“……我得和你谈谈,艾瑞克。”
“进屋谈吧!”艾瑞克环顾四周,“要起风了,会越来越冷……”
伊芙琳坚持,“就在这里谈。”
她坚持在这里,是为了避人耳目?艾瑞克心想。
伊芙琳四下张望,确定左右没人,才说:“这事只能仰赖你了,艾瑞克。我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你知道爱德华王是怎么死的吗?”
艾瑞克一愣,便知道爱德华王的死另有隐情,立即摇头。
伊芙琳:“是被二世大人和强纳森大人亲手害死的!”
“什么?!”艾瑞克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妳从哪听来的?”
伊芙琳:“这不是听来的,是我亲眼所见。除了布鲁家的人,谁也不能上这高塔,当时,我就在高塔底下,就在这附近……我亲眼看见爱德华王从塔上摔下来,我急忙上前察看,猛一抬头,虽然只是一瞬间,我确定当时二世大人与强纳森大人有从窗台探出头来看……”
艾瑞克:“妳确定没看错?上面没有其他人?”
伊芙琳:“我当时没去通报,而是在一旁躲起来,亲眼看见二世大人与强纳森大人一前一后从高塔出来……当时塔里确实只有他们俩,是他们两个杀了爱德华王。”
“妳确定?”艾瑞克不敢置信,“妳也说了,那只是一瞬间,且妳从这么低的地方往上看……”
伊芙琳:“我知道我看到什么。若爱德华王是不小心摔下去,他们应该要慌张的下楼察看,而不是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等人来通报爱德华王的死讯才故作惊讶。”
艾瑞克:“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因为王位?”
伊芙琳:““只因为王位”?这话也只有你这样的闲云野鹤说得出来……你不明白,他们愿意踩着多少人的尸体,只为了爬上那王座……爱德华王被解决了,他们却对外放出消息,指称爱德华王是被派克家与巴罗家联手背叛谋杀,还将丹尼尔劫走,捏造这些都是为了将丹尼尔与邦妮和克莱德抓回来。”
艾瑞克想起被斩首的派克家,“他们要杀邦妮?”
伊芙琳:“巴罗家隶属二世大人,他们不会有事。但派克家不一样,他们支持丹尼尔,二世大人与强纳森大人现在要除掉的就是丹尼尔,他们会毫不犹豫将他的势力除去……你看见他们怎么对派克的……邦妮是最后一个派克……”
“就算强纳森要杀邦妮,他也不会要丹尼尔死,他……”艾瑞克欲言又止。
伊芙琳知道艾瑞克想说什么,“你是指他会因为担心丹尼尔是他的儿子而有所顾忌?”
艾瑞克惊:“妳知道了?”
伊芙琳:“我跟在茱莉亚小姐身边很长时间了,她没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当年她与强纳森大人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艾瑞克:“因为这样,强纳森不会杀丹尼尔吧?”
伊芙琳:“那是当时,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艾瑞克:“有什么不同?”
伊芙琳深吸一口气,“茱莉亚小姐怀孕了。”
艾瑞克惊,“什么?!”
伊芙琳:“而这次,千真万确是强纳森大人的孩子。强纳森大人不想再继续猜测丹尼尔是否是自己的儿子,这次,他确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他能毫无顾忌的将丹尼尔杀了,与二世大人争夺王位,并将王位传给他真正的孩子。”伊芙琳说完,打了个寒颤,担心自己所说会成真。
艾瑞克以为她会冷,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她娇弱的身形在风中颤抖,像极了一朵在寒风中仍奋力抵抗不愿被吹散的花。
艾瑞克:“茱莉亚夫人知道吗?她知道她宝贝儿子的处境吗?或许她能劝强纳森?毕竟无论丹尼尔的生父是谁,他终究是茱莉亚夫人的儿子。”
“劝?”伊芙琳失笑,“茱莉亚小姐同意这事。”
“同意?!”艾瑞克大惊失色,“妳是说茱莉亚夫人不仅知道强纳森要杀丹尼尔,还同意?怎么可能?”
伊芙琳:“她虽然没有明着说同意,但她知情却毫无作为,等同默许……你不明白,当时小姐并不想嫁给二王子丹尼尔……”
艾瑞克:“就算不想,这与丹尼尔有何相干?丹尼尔仍是她的儿子吧?”
伊芙琳:“比起一个不知道是和谁生的儿子,她更想要自己与爱人的结晶……这次,茱莉亚小姐能确定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她真正的爱人。”
“太荒唐了……”艾瑞克不敢置信,“难道她对他人的爱竟然更甚对自己的儿子吗……”忽然想到,“刚才不是茱莉亚夫人要妳来向我打探丹尼尔的吧?”
伊芙琳不答。但即使她不说,艾瑞克也能从她的眼中得到答案。
艾瑞克:“是妳吧?妳是丹尼尔的保母,妳对丹尼尔的关心不会少于他生母……反而还更多……”
伊芙琳:“请你别告诉丹尼尔,请让他深信自己有一个深爱他的母亲。”
艾瑞克轻声叹:“我的天啊……”
伊芙琳:“这事只能仰赖你了,艾瑞克。既然你要与强纳森大人同行去找丹尼尔,请你保护他。向来保护他的派克家已被灭了,我又不能将这事托付给巴罗家。但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不慕荣利,又无派系,你在布鲁家是唯一自由的人,丹尼尔能托付给你。你不一定要带他回来,要是能让他在外面过着安稳的生活,他不一定要回来称王。”
艾瑞克:“妳确定?这样妳有可能永远无法再见到他……”
伊芙琳深吸一口气,“要是这样能换得他平安,也值得了。”目光含泪,“求你救我儿子,加里坡底。”
艾瑞克:“别这么见外,就算妳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丹尼尔也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这么早去见爱德华王……”想起爱德华王,“对了,为什么爱德华王过世那天,妳会这么刚好路过?妳常来这里?”
伊芙琳点头,看向远方,“我来扫墓……”
这回答有些奇怪,毕竟高塔与墓园并不顺路,自己也是因为想来爱德华王身前最常待的地方缅怀爱德华王,才会从墓园绕来这里。
微风拂过,将伊芙琳覆在竹篮上的白布轻轻撩起一角。
艾瑞克眼神锐利,虽然只是一角,仍是敏锐的捕捉到藏于底下的一抹蓝─那是同二王子丹尼尔坟前那一丛丛一般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