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肯定摇头“你没有。”
香菱觉得他肯定记岔了“我肯定说过,你再好好想想。”
展昭再次道“你真的没有。”
她呆愣愣地仰头看着面前的青年半晌,摸着鼻子,有些心虚地问道“难道我真没说过吗?”
这、这都是她平日里只叫名字叫习惯了,完全没想起来自己姓什么了,毕竟不管是璃月还是任务者的记忆里,都没几个人连名带姓地喊自己啊。
展昭轻轻一笑“这么说,我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香菱昂着脑袋“没错,这可是好朋友才有的待遇哦。”
两人一路行走,到了汴京城最热闹的虹桥上,那里已经挤了一堆人,多是穿长衫的文人。
她好奇问道“那些人在做什么?”
展昭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十五。”
香菱就明白了,十五是赏月的好时候,这事她以前也干过,一想起那时候的光景,再看着熟悉的景色,无数画面像碎片一样闪过眼前,让她没来由地有些伤感。
这样的心情维持了还没十息就破功了,因为她看到了虹桥下许多卖小食的摊子,一时都忘了自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人,兴高采烈地往过跑去。
展昭步履悠闲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从一个摊子上拿起一碗酸梅汤,碗刚凑到唇边,猛地顿住所有动作,这才忍着笑上去替她付了钱。
他自己也要了一碗,两人站在摊子前慢慢喝着,看着月亮逐渐爬上柳梢头,家家户户逐渐亮起灯,夜市上的摊贩一个接一个出来,街市上灯火逐渐亮如白昼。
酸梅汤很好喝,没有任何人工添加剂,只有纯正的梅子香和淡淡的甜味,夏日的夜晚,喝一口进去,什么烦恼都没了。
香菱双手捧着碗,笑盈盈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转头对身侧的青年说了句“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之一了,是不是?”
没头没尾的话,展昭却听懂了,他垂眼看着碗里深色的饮子,无数灯火映照在里面,轻轻一晃,便掀起一片虹色流光。
他翘起嘴角,神情温和地看了看身侧的少女,又看着近在咫尺的万家烟火,轻声笑着问道“为什么是之一?”
香菱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地左摇右摆“当然是因为快乐的事还有许多,比如做菜也很快乐,吃好吃的很快乐,一觉睡到大天亮也很快乐,你能说出哪个更快乐,哪个稍微没那么快乐吗?”
站在她的角度和立场,展昭想了想,说道“我说不出来。”
“对嘛。”香菱一口干了碗里剩下几口酸梅汤,道,“我也说不出来,因为在我心里,做这些事的快乐程度不分上下,嘿嘿。”
很快,她又补充了句“不对,做出好吃的菜肴更快乐一点,嗯,没错,做菜要放在其他事情之前。”
突然,一道嘲讽的声音自二人左侧传来。
“你这猫儿,既不在宫里当值,也不去尽一尽你护卫的职责,好好守在包大人身边,竟像个傻子似的杵在这里一步也不挪动。怎么,你那破碗捧了多久了,还不舍得放下吗?”
香菱好奇地侧头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双手抱臂,冷冷看向这边,一袭白衣胜雪,身量修长,五官长得极俊,如同出鞘的绝世宝剑,有种张扬锋利的华美之感,是个十分惹眼的人。
她扯了扯展昭的袖子,小声问道“这是谁啊?”
展昭头也不回,慢条斯理地将碗中的酸梅饮子喝个干净,然后将碗还给摊主,这才笑着说道“白兄,我还以为得有些时日才能看见你,想不到这么快就来汴京了。”
白玉堂轻声哼了下,缓缓走近二人,目光在香菱身上稍稍一停留,又放在展昭身上,不冷不热地说道“我答应了包大人十五回来,那就一天都不能差,既已受了陛下的封,我自然会把该做的事放在心上。你又是在这里做什么?”
展昭好脾气地笑了笑“不做什么,天气凉爽,饭后出来走走。白兄家里可都安顿好了?”
白玉堂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有什么可安顿的,要不是蒋平非要回去收拾他那些破烂,我才懒得折腾这一趟。”
香菱在旁边不停扯着展昭的袖子,谁呀谁呀,快别顾着说话了,给她介绍介绍啊!
展昭安抚地在她后背轻轻一拍,温声说道“这是陷空岛白五爷白玉堂,江湖人称锦毛鼠,是个侠肝义胆扶危济困的好汉,如今和我一样,也在开封府供职。”
说完,他又看向白玉堂说道“这位是卯香菱姑娘,是府上的厨娘,以后能经常见到的。”
香菱笑容灿烂地对她举着手打招呼“白五爷,你叫我香菱就好了。我就在北院住,以后多多关照啦。”
对着初次见面的香菱,白玉堂的脸色不像面对展昭时冷嘲热讽的,但也没好到哪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很快移开视线,只说了一句“嗯。”
香菱眨眨眼,以为自己惹对方不高兴了,她看向展昭,后者对她无奈一笑“白兄对所有女子都是这个态度,并不是你的原因。”
听完解释后,她便不觉得有什么了,世上有的人就是这样,不喜欢跟异性打交道,这样的人她没少见。
只是眼下这气氛有些尴尬,她瞅瞅不说话一个劲拿冷飕飕的眼神瞄展昭的白玉堂,再瞅瞅面带微笑的展昭,心里一时拿不准,这个街到底还逛不逛了。
展昭不愧是她肚里的蛔虫,她刚这么想,就听他接着说道“白兄多日奔波,既已到了汴京,不妨让展某请白兄去前面的酒肆喝一杯,白兄意下如何?”
白玉堂一挥袖子,断然拒绝“明日还要当值,哪能饮酒作乐,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悠闲。展爷请自便,白某告辞,这便不奉陪了。”
看着白玉堂飘然离去的身影,香菱悄声问向身侧的青年“他是不是不喜欢你啊?”
展昭轻声一笑“白兄性子惯来如此,你若是跟他熟了,就会知道他实际上是个……不太率直的人。”
说到后半句时,他的语气明显一顿,犹豫半晌,才想出这么一个词来形容。
香菱秒懂,这不就是口嫌体正,虽然心里很嫌弃,实际上做的却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又好奇问道“你说他也在开封府供职,怎么我来了这么多天,从来没见过呢?”
展昭又道“此事便说来话长了。”
两人继续往前一路走,展昭对他慢慢说起以前的旧事。
他先是说了陷空岛五鼠之名,以及御猫和锦毛鼠之间的恩怨,再到那场世人皆知的猫鼠大战,他曾失手于白玉堂被对方生擒,后来白玉堂于龙楼获封,供职开封府,封为四品护卫,和他官职一样,其余四鼠则封为六品校尉,等同于张龙赵虎几人。
香菱听了心有戚戚焉“这么说,以后我给你做饭,还得给他也做一份?他这人挑食吗,好不好伺候啊?”
展昭唔了一声“我同白兄并没有一同用过几次饭,对于他的口味也不清楚。不过,他是金华人,口味应当偏甜口。还有,他虽然看着凶煞,那只是对我一人而来,并不会为难女子,你大可放心。”
“为什么针对你啊?”
展昭挑了挑眉“自然是因为,我本是江湖中人,却因要报答包大人的知遇之恩成了一些人口中的朝廷走狗,更因为皇上赏识我,赐了我御猫之名,这对于五鼠来说,可不就是挑衅,因此他一直不怎么看得惯我。”
香菱笑嘻嘻说了句“可他现在不也在开封府供职,还成了你的同伴。”
展昭煞有介事地微微一笑“不错,所以我说了,白兄只是表面凶恶,内里却不是这样。”
两人说了一通,一直到走出去很远,香菱才突然想起来,问道“展大哥,那你的口味呢?你喜欢吃什么,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展昭慢悠悠笑着道“这个么,若说有喜欢的,展某喜欢吃鱼。”
香菱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御猫爱吃鱼,锦毛鼠爱吃甜,这很合理,没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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