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和向疾再次进入第一个受灾的小界，幽天准圣有所察觉，不过古天庭一番拉扯已耗尽了心力，懒得去管这两位。</p>

世界飞灰，这灰像是焚化炉里扬起的骨灰，也像是......余笙吸了口冷气，“返璞。”</p>

“返璞？”向疾觉得这形容对，但不准，可他找不出更准确的字眼，生灵返璞归真通常是指心境上的，无人想过物质上返璞归真是什么样。</p>

去掉装饰，恢复本来状态。</p>

这状态不是魂魄，是......无。</p>

莫名的悲伤以和平之态静静流淌，命运之弦震动，余笙触到了真相一角，“无量浩劫。”</p>

比史上任何灾害更恐怖的，比天地杀劫更深重的，无量浩劫，全部毁灭，不能阻止，无法挽回。</p>

向疾掐着虎口，镇定开口，“范围呢？”</p>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某些星界，也是只是幽天，也许更大。”余笙下意识想道，“天地一成一毁为一劫，无量劫的诞生有个积累的过程，到达某个临界点后，才会通过某种方式降临，这个临界点是怎么出现的，如果找到这个临界点，或许能从无量劫中寻到一线生机。”</p>

向疾没有应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词乏，实是无法在一颗正在毁灭的星界上侃侃而谈。</p>

“我们走吧。”再待着，会被毁灭笼罩，陷入劫中去。</p>

余笙正要离去，心有所感，回过头，无尽飞灰中，一道身影踽踽独行，艰难地朝这边跋涉。</p>

很难想象这一界上还有活物。</p>

近了。</p>

这人解下缠头蒙面的灰布，普通的中年女人模样，额心一竖，深如血痕，但她的目光豁达而仁慈，似乎对二尊的到来早有洞悉，“太一？”</p>

余笙感受到她身上熟悉的印记，惊讶道，“神灵？”</p>

竟有天官印被此界天道认可，化作神格，赦封了神灵！</p>

“太一天朝，小绫界中位神谈恕。”她道，“前两次感应到天朝痕迹，可惜找过去时已经迟了，幸而今日得见。”</p>

余笙和向疾压下千言万语，郑重报上名号——</p>

“太一天朝监国，司命帝君。”</p>

“太一天朝天师，疾祖。”</p>

神格中传承着太一讯息和修行法门，故而谈恕对二尊身份没有疑问，款款行了道礼，“见过两位上尊。”</p>

余笙疑道，“你何时成的神，既是中位神，当晓法则之力，竟也无法对这世界作出一点改变吗？”</p>

“我原为一国执法者，异变期间忝为诸方头领，第十年上，死于亡灵潮，侥幸获神格垂青，一身功德筑体，成为下位神，四十年绝境感悟法则，成中位神灵，百年挣扎终将一丝法则融身，筑混元体，修成上位神......”</p>

她低低陈述道，“但是不行，我解决不了异变，废土之上，没有希望，我只能用尽神力打造了一个庇护所，将幸存生灵藏了起来，后来天外伟力毁灭了亡灵和被亡灵支配的生灵，因事发突然，我唯有以身保庇护所，神体破碎，境界掉落中位神。”</p>

“此来不为其他。”谈恕躬身一拜，“请上尊护佑此界幸存者。”</p>

余笙沉沉看着她，伸手将她扶起，“带路。”</p>

东去八百里，有海，这庇护所就在海底，形如陆地之城，民众自给自足。</p>

余笙和向疾望着这座海底之城，幽暗的海水中，它是唯一生机所在，其中来往的人们，似有变故前的安乐。</p>

谈恕看着他们，却满目沧桑，“存粮快见底了，植物越来越难以生长，人与动物的生育率极低，好几年没有新生儿出现了，若无我强行维持着这个理想城，他们的内耗足以让他们灭亡，只是我支撑不住了。”</p>

“是这个星界在毁灭，你已经尽力了。”余笙瞥了眼向疾，向疾会意，抬手朝城中撒下一片荧荧之光，满城生灵皆入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