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兰·云凯在石堡城宴请温成逋、班扎西,并让自己麾下的两员猛将作陪。
至于靳卓山一众千余兵士,也在城内军营,美酒美食供应着。
恩兰·云凯高居上首,心情愉悦地说道“某在石堡城是久闻河湟无冕之王温成逋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威武不凡呐!”
换做中原未西征之前,恩兰·云凯这话半点不虚,可现在此言在温成逋耳中,却异样刺耳。
一条丧家之犬,哪来的威武不凡。
温成逋自嘲道“败军之将,族灭无家之人,哪当得起恩兰大帅如此夸赞。”
恩兰·云凯根本没有资格称帅,但吐蕃上下乱成一团。恩兰家早在他爷爷辈,就已经自称如拉豪帅了。
恩兰·云凯却大大咧咧地说道“这英雄难免有落魄之日,温族长以后就在石堡城住下。这里就是你的家,就凭温族长在河湟的威望,东山再起,也不过是年余之事。”
温成逋心下一沉,听出了对方是要将自己强留下的意思,故作不知的道“经此一役,老夫爱子下落不明,已是心灰意冷,不复雄心壮志,只想与青海湖寻一处太平之地,安享往年。希望恩兰大帅成全……大帅,威名远播,在这乱世中必有所作为。某愿举七成家资相助大帅,成就大事。”
恩兰·云凯脸色瞬间难看,用老子的钱,资助老子,糊弄谁呢?
从温成逋进石堡城的那一瞬间,恩兰·云凯在潜意识里,已经将他随行带来的财物当成自己的了。
班扎西见气氛不对,忙道“大首领,石堡城有地利之便,恩兰大帅又兵强马壮。你们二人联合,北可袭河湟,南可战青海湖,将立于不败之地。何不跟大帅联合,一雪前耻。”
他一口一个大帅,叫的是极为亲热。
恩兰·云凯性格贪婪恶劣,人厌狗嫌,但自身却是一个佛教信徒,对于藏传佛教僧侣很是优待。
当年班扎西前往河湟传教的时候,就受到了恩兰·云凯的礼遇。
劝说温成逋入石堡城,本就存着卖他的心思。
温成逋见两人一唱一和,心知自己怕是难逃一劫,心底冷笑,脸上却露出心动的表情,好似给说服了一样,道“既然大帅如此看得起温某,温某便助大帅成事。”
恩兰·云凯脸上晴转多云,放声大笑。
这家伙就是一条豺狼,凶狠暴戾,变化无常。
温成逋要是一意孤行,恩兰·云凯当即就要他小命,装都不装。
温成逋配合,就还有利用的价值。
对方在河湟有着一定的威信,中原不可能短期内就得到陇右河湟的民心,打着温成逋的旗子,少说也能募集万余给击散的族民百姓,能够让石堡城的实力,提升一个档次。
温成逋一反常态,开始痛快地大吃大喝,反过来劝恩兰·云凯、班扎西痛饮美酒,表示将自己的所有家财都资助恩兰·云凯成就大业。
三人气氛热烈,喝的是昏天地暗。
直到得到中原兵马来袭的消息。
温成逋打了一个激灵,脸色大变,惶恐道“不好,中原贼人杀来了。”
恩兰·云凯已经喝得有些上头,身子如烂泥一样躺着,手指着温成逋哈哈大笑“瞧温族长这熊样,活脱脱的丧家之犬嘛!怕什么,我有石堡城在,中原贼人有何可惧?石堡城是天下第一的堡垒,这日月山的山涧之下,早在两百年前那一场大战,就填了数以万计的中原人骸骨。那时的中原叫什么?哦,唐,现在呢?”
他有些迷糊,挥了挥手道“不记得了。但他们再厉害,有唐厉害?不过是山涧中,多几条为野兽啃食的尸体罢了……”
对于石堡城,恩兰·云凯显然极有信心,他想亲自去督战,但他起身之后,觉得天旋地转,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这状态莫说是战斗,走路都是问题。
恩兰·云凯脸上微红,摆了摆手,倒也不在意,只是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大将前去抵御。
这酒劲上头就会讨酒喝,此刻也不管外边是否有战事,继续让温成逋、班扎西陪自己喝酒,大大咧咧地道“我们不管其他,就是不醉不归。石堡城足以抵御千军万马……”
三人继续吃喝。
直到隐隐有喊杀声传来,恩兰·云凯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一条猛汉大步入殿,他浑身浴血,手中握着一柄大锤,目光落在温成逋身上,眼中怒火中烧,一锤向他砸了过去。
温成逋本就怀着必死之心,但这生死存亡之境,还是忍不住向后闪避,就地打了两个滚躲避开来。
恩兰·云凯双眼朦胧,怒喝道“扎兰忽,你这是干什么?”
扎兰忽怒喝道“大帅,中原已经杀进石堡城了!还喝呢……”
短短的一句话,胜过世界上最好的醒酒药,恩兰·云凯瞬间清醒,叫道“怎么可能?中原人怎么可能轻易攻破石堡城?”
扎兰忽指着刚刚逃过一命的温成逋,咆哮道“他是中原的细作,我们好好的守城,他的一干手下,直接袭击了我们,帮着中原杀进城来了。”
恩兰·云凯登时怒视温成逋,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给中原害得成为丧家之犬的人,竟然会是中原的细作?
温成逋躲过一劫,心中戚戚,此刻却肆意大笑“老狗,你不给我活路,那就同归于尽吧,哈哈……”
扎兰忽气急败坏,一锤子打在了温成逋的脑袋上,当场让这位河湟豪强,脑袋开花。
扎兰忽还不解气,又盯上了班扎西。
班扎西这大喇嘛见状不妙,连滚带爬地就想跑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