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抱着一双小手、满眼都是小星星。
208、上屋抽梯
己酉年腊月二十七,傍晚。
朱玉攥着两串糖葫芦推开了哥哥的房门。
朱文这个时候正攥着报纸、坐在茶几前发呆。
“哥,尝尝,可好吃了”姑娘嘴里嚼着糖葫芦,把手里那串递给哥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比咱们普鲁士的好吃多了!”
“涂自强有回应了,”朱文抬起头没理伸到嘴边的糖葫芦,凝重的看着妹妹说道,“很强硬的回应!”
“哦?怎么个强硬法?”朱玉脸上笑容缓缓消失,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糖葫芦,挨着哥哥坐下,“林卫东就这么铁杆儿?给他升官他都不要?”
“呵呵,比那还要糟糕。”朱文撇着嘴轻笑道,“他们还控制了休贵和胡伟。”
“这么激烈?”朱玉皱着眉头小声嘟囔着,“这么嚣张?”
“不但激烈,而且摆明车马的出招了。”朱文拿起手边的报纸轻轻的丢在妹妹的手上,长叹一声,“喏,公开登报征集胡、休二人的犯罪证据!哈,还专门发的增刊牛逼呀!”
“哈,有点意思。”朱玉看罢报纸,抿嘴一笑,“这人还挺刚烈”
“我们还是小看了他,”朱文抿着嘴叹道,“估计这个时候,胡大伟的罪证也炮制的差不多了吧?”
“肯定的呀。”朱玉撇撇嘴,“这下可好,小嘴巴子换成了大耳光,没捞出胡大伟还搭上他俩爹。”
“蔡晓光那小伙子不错吧?”朱文突然转换了话题,嘴角噙着笑意,“别看着我,你可从来没跟男人发过嗲。我又不瞎!”
“只是不讨厌而已,”朱玉小脸微红,“我什么时候发嗲了?别胡说!”
“那小伙子确实不错,人长得精神,家庭出身也不错。”朱文扳着手指头数着,“最难得的是这种家庭出来的人,还那么老实”
“哥,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人呢?老实?”朱玉直起身,狐疑的看着哥哥,“诶?涂自强的事儿你解决了?”
“哈?”朱文皱着眉头笑着,“你怎么猜到的?”
“那还不简单,”朱玉身子微探,“你要是没拆招,哪有心思跟个女人似的这么八卦?”
朱文撇撇嘴,没说话。
“说说呀,想出什么妙计啦?”朱玉嘴头上小小的报了仇很得意,拉着哥哥的胳膊撒娇。
“你那么会猜,就再猜猜呗”朱文促狭的看着妹妹,“赶紧猜,猜完了好去洗袜子!昨天你可输了”
“你肯定给爸爸打电话了!要不就你”朱玉没搭洗袜子的茬,鄙夷的看着哥哥。
“切,你猜不猜,不猜赶紧去洗袜子去!”朱文嘴撇的比妹妹还高。
“你没给爸爸打电话?自己想出的办法?”朱玉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哼”朱文得意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蔡宝健也就这个力度了,从各个机关下手也来不及了。”朱玉皱着眉头苦思。
“没从这方面打主意。”朱文丝毫不介意给妹妹一点提示。
“上一层?不对!”朱玉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连连摇头,“那就属于完全撕破脸了,你不会那么蠢,上层也不会陪着你犯蠢!黄尚生才犯不上为了咱们得罪人!他呀,估计是看热闹不是卵子大!”
“那肯定的,铁锤锤鸡蛋有什么意思?何况这铁锤咱们根本轮不动。”朱文得意洋洋的拗着脑袋。
“你不会分化互助社和纠巡推不成,直接对互助社下手了吧?分化瓦解?”朱玉一抬头两只眼睛瞪溜圆,“下一步我们还要借助互助社的力量呢,可不能削弱它!”
“我哪那么傻?”朱文撇撇嘴,“现在的事儿本来就是一场游戏、只分输赢不决生死的游戏。那样掀桌子是我的风格?咱们什么情况我最清楚了,如果不是投鼠忌器,哪需要费这么多心思?”
“吓死我了”朱玉拍拍胸脯。
朱文笑而不语,不肯再给提示。
“哥”朱玉又祭起撒娇的大神器。
“猜不出来了吧?”朱文得意的笑着。
“嗯”朱玉瘪着嘴点头。
“还耍赖不耍赖了?一个月的袜子!”朱文手指轻轻的在茶几上敲着,“洗不洗?”
“嗯”朱玉瘪着嘴点头。
“嗯嗯”朱文装模作样的干咳两声,“这件事儿最大的难点就是因为未来要借助互助社的力量所以不能削弱它,这样一来,最省力、省事儿的分化瓦解就用不上了。”
“这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朱玉撇撇嘴。
“地方上的助力呢一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朱文慢条斯理的拗着脑袋,“二是涂自强既然铁了心的要顶牛,地方上的影响也很有限!”
“嗯,哥哥真乃神人也”朱玉讥诮的夸赞道。
“不能内部破坏,不能分化瓦解,外部力量又不足,又不能寻求上一层的力量,看起来是个死局”朱文收敛起笑容,看着妹妹。
“干嘛看起来啊,它就是个死局”朱玉很不满哥哥卖关子,忍不住瘪着嘴吐槽。
“既然是死局怎么办呢?”朱文的目光很诚恳,看得朱玉直咬牙。
啪!
朱文卷起报纸,轻轻的敲了一下妹妹的头。
“笨!跳出局外呀!”
“跳出局外?”朱玉越来越好奇,“你找沈岩了?不对呀,沈岩现在跟涂自强可比跟咱们亲”
朱文笑而不语。
“哎呀,你快说吧!”朱玉的耐性快耗尽了。
“笨呐!地方上不行,那哪块行?哪块相对于地方上算局外?军分区呀!”朱文眉毛跳动着,“这次爸爸来吉春,上面可是下过命令,分区要积极配合他的工作!”
“你不会是!”朱玉吃惊的看着哥哥,“你不会是硬抢吧!还说没给爸爸打电话?否则分区凭什么执行命令!”
“肯定是硬抢呀!”朱文一脸严肃。
“你!你!”朱玉张口结舌,“你这、你这胆子也地方的事儿你找分区解决本身就不能服众,所有人都知道爸爸是在地方上工作难道事事都能靠分区?”
朱文也不解释,只在那不停的笑。
“那样的话,爸爸的威信何在,以后又如何工作?哥,咱不能为一时之气冲动犯错。你要知道,这次目的是树立威信,而不是置气!你这是丢了西瓜拣芝麻、得不偿失!你知道吗?”朱玉连珠炮一般苦口婆心的劝道,“何况这样做基本就算撕破了脸。以力破巧从来都不是上策呀!”
“不是你想的那种硬抢啦”朱文得意的笑着。
“哥,你妹妹心脏不好,你可别吓唬我了”朱玉小脸煞白,后怕的拍着胸口,“你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我让分区保卫科跟纠察要的人,”朱文抿着嘴笑道,“就说胡大伟牵涉到一件需要保密的案子。一个通知而已”
“啊?”朱玉目瞪口呆的看着哥哥,“你!你!你!”
“怎么,有问题吗?”朱文明知故问的摊着手,“分区优先级肯定高于地方吧?吉春找不出任何理由和借口不移交胡大伟不是?”
“那休贵和胡伟呢?”朱玉深吸一口气。
朱文笑而不语。
“哦,我明白了”朱玉稍一思索就想通了关窍,“我们这次博弈的关键点就是胡大伟,他的俩爹跟咱们可没关系。”
朱文微微点头。
“我们只是想打互助社和涂自强一顿杀威棍,又不是想打死他,对吧!”朱玉兴奋的直拍手,“破坏了胡大伟一案烈度刚刚好,既达到了威慑目的,又没明面上打涂自强和互助社的脸!休贵和胡伟就由着他们玩,这样也算给足了他们面子!妙!妙!”
朱文矜持的笑了一笑。
“而且我们也并不是一定要保胡大伟,最好的做法是分区一直以案情没侦查完毕的理由扣着他,等爸爸过来,让爸爸做这个人情!比如查无实证,转回给地方!回头涂自强想怎么收拾胡大伟就随他舒服啦!”朱玉越说越兴奋,“这样既达到了威慑的目的,又可以让爸爸一来就有一手好棋可以下!”
“我妹妹真聪明”朱文嘿嘿直笑。
“哥高呀!”朱玉伸出小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搥着哥哥,“你的妹妹我这次必须给你写个服字!”
“我也觉得最近长进不少”朱文闭着眼睛轻轻的晃着头,一下又一下击掌,“啧啧啧”
“哥,那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你发什么呆呢?”朱玉咬着手指好奇的问。
“额”朱文笑容一滞。
“诶?”朱玉一脸的天真懵懂。
“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朱文皱着眉头说道,“嗯,就是、就是,嗯,有些期待,还有些忐忑。”
朱玉单手托腮,非常可爱。
“嗯,忐忑是因为我怕这个涂自强能想出破解这一招的办法,”朱文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明天二十八,后天就除夕,如果他想出办法赢了这个回合,那这一场就是我们输了。”
朱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朱文沉默了一会,轻轻的说:“那样的话,就真如你所说的,想露脸结果露出了屁股!”
“哥,我觉得你多虑了。”朱玉思考了一阵,分析道,“一是互助社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渗透进分区。二是它的基本盘在吉春,绝大多数的力量也都在吉春,而分区却在雾凇市。”
哒哒哒。
朱文攥着报纸无意识的敲打着茶几,眼神放空,又开始发呆。
嘎嘣、嘎嘣
朱玉抿抿嘴,拿起被冷落的糖葫芦,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
“可是我又期待这个涂自强能破解我这一招,”朱文喃喃自语,深吸一口凉气,“嘶啧啧,说不明白的感觉”
“朱文!”朱玉咽下嘴里的糖葫芦,很严肃的样子。
“嗯?”朱文疑惑的看着妹妹。
“你绝对有病!病的还不轻!真的!”朱玉撇着嘴语重心长的说道,“抓紧治吧!”
“诶,你个小丫头片子!”
朱文一愣神,再回神儿的时候,妹妹已经跑到了房门口。
“袜子!洗袜子!”
“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洗袜子了?”
咣当!
少女狡黠的笑着关门而去。